袁绍的嘴角挑起一丝自嘲的笑容。
“君荣,恕我不能从命。身为人父,我不希望显思远赴西域。万里之外,风土殊异,生死难料。就算裂土封疆,百年之后,魂不能归故里, 终是野鬼。”
他摇摇头。“儒门人才济济,不必显思。”
“本初……”
袁绍转过身,背对士孙瑞,闭上了眼睛。
士孙瑞见状,无奈地摇摇头,起身下了马车。
袁谭等人看了过来, 见士孙瑞苦笑,不禁齐声叹息。
连士孙瑞都无法劝说袁绍, 他们想不出还有谁有这样的能耐。
郭图心中恼怒, 骂了一声:“袁公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众人沉默,没有接郭图的话题,却都心有戚戚。
袁谭更是脸色发白,愁容满面。
如果不是袁术做事鲁莽,使袁绍颜面扫地,他们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朝廷将如何处置袁绍,已经成了悬在他们头顶的一口剑,随时会落下来,斩断他们的一切希望。
士孙瑞见状,只好劝道:“诸君放心吧, 天子圣明,公卿中不乏贤者, 绝不会意气用事。你们有空,不妨多做些准备。事不预不立,准备得越充分,将来成功的希望越大。”
荀谌点头赞同, 郭图却连声叹息,向袁谭使了个眼色。
袁谭会意,对士孙瑞拱手道:“士孙公,家父疲惫,不能长途跋涉,能不能在太原休息几天,找医匠调理一下身体?”
士孙瑞点点头。“不必去太原,就在我营中吧。我营里有好医师,是太医署调教出来的良医,最擅此道。”
袁谭如释重负,再三致谢。
——
士孙瑞将袁绍接到自己营里,安排了住处,又请医师为他诊脉,调制汤剂。
但哪怕是太医署的优秀毕业生也只能治袁绍身体的病,治不了他的心病。
他还是沉默寡言,一副心如槁木的模样,让人无可奈何。
直到袁夫人赶到太原。
得知袁夫人将至,袁谭又惊又喜,郭图、荀谌却有些紧张,不知道该不该让她见袁绍。
袁夫人虽然不像袁术乱来,却也不是什么善茬, 性子强硬得很。指望她和袁绍好好说是不现实的,万一两人一言不合,袁夫人出言不逊,再将袁绍逼死了,那可怎么办?
纠结之下,还是士孙瑞拿了主意。
袁夫人不远千里,从关中赶来,不可能只是为了骂袁绍一顿。当初让袁术劝袁绍投降的人也许不是她,但书信是以她的名义发出的,她也算是始作俑者。这件事由她来解决,再合适不过。
郭图等人无奈,只得听取士孙瑞的建议,由袁谭出面,将袁夫人接到营里。
看到憔悴的袁谭,袁夫人便叹息不已,心生怜意。
袁绍追服母丧的时候,袁夫人还没有出嫁,曾带着年幼的袁谭玩耍,心疼袁谭幼年丧母,对袁谭格外照顾。
一晃袁谭年近三十,却被袁绍连累成这般模样,让她又生气又不忍。
“他怎么样?”袁夫人开门见山。
袁谭拱手施礼。“蒙士孙公照顾,派营中良医用药,身体尚好,只是心病难医。”
听说袁绍没死,袁夫人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随即冷笑一声:“什么心病难医,就是不愿承担责任,还想全身而退。”
袁谭神情尴尬,不敢接袁夫人的话。
袁绍想什么,他们其实都清楚,只是没人敢说,也只有袁夫人可能直言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