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荀谌并肩而立,有几分相似的面庞上神情却大相径庭。
“原来……书是这么印的?”荀谌拿着一页刚刚印好,墨还没干透的书页,目瞪口呆。
他一直很好奇河东的这些书是怎么印出来的,如今亲眼看到了,才知道是哪些简单,和拓碑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你不要觉得很简单。”荀彧面带微笑。“这里面有多少问题要解决,远远超出你的想象。也许每一个问题都微不足道,可正是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集合起来,才有一部书的出现。”
荀彧顿了顿,又道:“就像那些耕种自己土地虽然的农士,看似只比佃民多花了一点力气,产量却能超出好几成。”
荀谌瞅了荀彧一眼,强作镇静地笑笑。“看你这得意的嘴脸。文若,谦受益,满招损。你虽然有些成就,却还是要谦虚谨慎,不可自满。”
“喏,兄长教训得是。”
“这书坊最初的想法真是天子提出来的?”
“你若不信,不妨去长安,当面问她。”
“她去长安做什么?”荀谌故作随意的问题,耳朵却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他在河东这些天,已经见到了长安传来的邸报。稍一琢磨,就知道长安书坊用了一种更为快速的印书技术。
这也是他临行之前,一定要来书坊看一看的原因。
就眼前所见,他相信与长安书坊不同。
“兄长,这句话,你不该问,我也不该答。”
“那就不用答了。”荀谌放下书页,甩甩袖子。“也许你一开始就不应该带我来这里。”
“这个可以看。”荀彧微微一笑。
“为何?”
“这已经不是最快的办法了,很快就会在各郡设立,你真想打听的话,并不难。”
荀谌心里一紧。他想了想,又问道:“文若,我回去之后,可能会守一郡,你说……”
荀彧坦然说道:“冀州也是大汉的冀州,冀州如果想设立书坊,当然可以。”
“当真?”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朝廷已有明诏,只是你没见到而已。回去我让你看一下,你就知道了。不过,就算你在冀州建了书坊,印出来的书也无法和文秀书坊相提并论。”
“这很难吗?”
“你试试就知道了。”荀彧拿起一页纸,轻轻晃了晃。“你看到的只是形,看不到的是神。形易似,神难学。兄长,有些东西,不是你在河东看几天就能看得懂的。”
荀谌瞅瞅荀彧,本想嘲讽几句,可是见荀彧脸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两人并肩走出了印坊,在廊下缓步而行。
“文若,你说,朝廷会如何处置冀州的事?”
“兄长是担心朝廷趁机进兵吧?”
“嗯。”
“那你大可不必。天子如果想用兵,去年就不会让袁绍离开彭城。既然下了诏书,将重心由征讨改为文治,就不仅会轻易改变。就算冀州不自量力,主动挑起事端,朝廷也没什么兴趣。”
荀谌有些惊讶。“天子有这般定力?”
荀彧笑笑。“天子虽年少,城府却极深。你若是有心,我建议你不必急着回去,去长安看看,正好听听太学论讲。兄长,我敢说,这次论讲的意义要比石渠阁、白虎观的会议更重要。身逢其时,错过未免太可惜了。”
“真的?”
“不瞒你说,我都在想着要不要以赴朝请的名义,去长安看一看呢。”
荀谌停住脚步,转身看着荀彧。“你若是去,我便陪你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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