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听了,脱口而出。“华太医说得好,诚为有识之士。”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出言附和。
华佗一转头,见是刘协,吃了一惊,正准备放下手里的刀,刘协向他摇了摇手,示意他继续。华佗很意外,又有些莫名的激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接受了刘协的建议,继续讲解。
有天子在侧旁听,华佗的情绪更加激昂,不仅声音清亮,讲的内容也是精彩迭出,让一旁的学徒们听得如痴如醉,就是手记得有点酸,纸也不够用。
荀文倩跟在刘协后面,原本看着血肉模糊的场面有些害怕,可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刘协来听华佗讲课,是因为她转达了蔡琰所言,听说华佗解剖活人,想来问个究竟,多少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如今听了华佗讲解医术,不难看出他的离经叛道,但刘协却听得津津有味,不仅不生气,反而大加赞赏。
这就有点让人担心了。
如果刘协的思路与华佗所言相契,那可不是好事。
华佗说医学是实践的学问,医书也是慢慢积累起来的,并不存在什么圣人典籍。按照这个说法,那圣人典籍对治国还有意义吗,圣人提出的王道还有实现的可能吗?
有些事,看似有道理,但是一推论,就知道问题很大。
荀文倩心里既有担心,又有不安,但她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站在天子身边,与天子十指相扣。
刘协感觉到了她的手冷,回头看了她一眼。
荀文倩笑着摇摇头,将刘协的手握得更紧。刘协掀开大氅,将荀文倩的手放了进去,贴在自己的胸口。荀文倩不仅感觉到了刘协的温暖,更感觉到了刘协的心跳,调皮地挣开了刘协,将手移到刘协的心口。
“呯,呯,呯。”刘协的心跳强劲有力。
荀文倩扬扬眉梢,脸上浮起一抹红霞。
刘协伸手捏了捏荀文倩的鼻尖,四目相对,会心一笑。
眼看着华佗的讲学快要结束,荀文倩扯了扯刘协的衣袖,带着刘协出了帐,离大帐远一些。
“陛下,你也觉得《灵枢》《素问》不可信吗?”
“我对医学了解太少,不敢妄言。”刘协知道荀文倩想说什么,直截了当的说道:“但《灵枢》《素问》就算倒背如流,也无法让人成为一个合格的医师,这是公论。相比之下,华太医的做法显然更踏实一些,你说呢?”
“陛下所言固有道理。可是珠玉在前,不去借鉴,却一味纠结于琐碎经验,又焉能成就大道?”
刘协沉默了片刻。“你家在颍川,一定见过嵩山吧?”
“自然见过。”
“那你登过嵩山的最高点吗?”
荀文倩摇摇头。
刘协轻轻地跺了跺脚。“如果我告诉你,你现在站的地方可能和嵩山的最高点一样高,甚至更高,你相信吗?”
荀文倩惊愕不已,低头看看脚下。“这儿……比嵩山高?”
刘协点点头。“不仅是嵩山,可能五岳都已经在我们脚下。你之所以没有注意到,是因为我们的登山之路有几千里。你登不了五岳的最高点,但是你走了几千里之后,却可以站得比五岳更高。”
荀文倩还是不太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