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人数太多,没有足够的粮食养活,张献忠随时可以将部队扩充至几十万人。
现在宁海的游骑已经张开了威力警戒幕,朝他们两翼压过来,驱逐他们的斥侯。在斥候交战中,双方的差距体现得淋漓尽致,在一张张三尺三寸长的复合弓的鸣放中,挥舞弯刀要扑上去跟宁海军斥侯厮杀的老营游骑一个接一个惨叫着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这些流寇固然悍勇,弓马娴熟,但奈何宁海军财大气粗,孙承宗也利用他的影响力,从边军中筛选精锐骑士组成的,现在的宁海军骑兵,有很多家伙都是骑术精湛的骑士,这些家伙还没有学会走路就先学会骑马了,从小就在马背上跟游牧民族打交道,马上马下的功夫比起建奴来只强不差,装备更是占有绝对优势,张献忠军的斥侯吃尽了苦头。
张献忠看着有些心疼,这些骑兵可都是他的嫡系精锐哪,纵横天下全靠他们了,现在倒好,自己苦心培养的精锐让对方当兔子,一个一箭射得不亦乐乎。
现在已经是没有办法了。
“第三条路在哪里?”
张献忠的话音刚刚落,紫金星一脸惊讶的道:“大王,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仗不能打了!”
现在宁海军的火炮还没有开火,迅雷铳还没有开火,他们已经死伤了三百多人,但是宁海军却一个人也没有死伤,这仗还怎么打?
三百多比零的战绩,再打下去,那就是脑袋有坑了。
“对面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打垮了,真不知道赵将军为什么不肯让我们去冲阵!”
骑兵们嚷嚷:“对啊,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呢?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啊!”
乔四娘道:“让你们去,当然有机会一举冲垮流寇,可问题是,你们打算折损多少人?两百?还是三百?”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乔四娘道:“打仗当然会死人,但也要尽量少死人,人头不是韭菜,割掉了还能长出来,谁不是爹生娘养的?”
乔四娘训起人来头头是道,众宁海军骑兵都闭上了嘴巴,没有再抱怨了。
“退回来,据寨子死守!”
“大王,我们只要退回来,他们的大炮就顶上来了,那还怎么打?”
“让你们退回来就退回来,少他娘的废话!”
张献忠朝着心腹首领打了一个撤退的手势,众流寇头目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他们纷纷找到自己的替死鬼,拍着对方的肩膀:“小子,我一直看好你,好好打这一仗,将来如何如何!”
一群不明所以的流寇开始退守在寨墙前,平心而论,三弓寨寨墙建得还算不错的,大都是用石块垒成的,没有办法,别看彭和尚打仗不行,可是最开矿,他本身就是矿工出身,在开磷矿赚了钱之后,就重建了寨子。
眼看着众流寇退到了寨子里,气得众宁海军骑兵纷纷骂娘。
“都是怂货!”
“有种跟爷爷一战!”
“他娘的,你算男人吗?”
不出寨城野战,骑兵几乎没有功劳了,这些功劳都会被宁海军的炮兵拿了,这骑兵感觉到嘴的鸭子飞了。
张献忠来到三弓寨的后山,望着后山所谓的路,他感觉一阵头皮发麻,这条所谓的路,几乎是逞七十度角,这是条陡峭的山坡。
“这怎么下?”
“从绳梯上下去!”
几名流寇拿着绳梯往山下放,还不没有等他们下来,身后就传来阵阵的炮声,宁海军发现流寇退守山寨,自然不会客气,骑兵的火龙出水二型火箭炮弹,佛郎机火炮,炮弹像不要钱一样朝着三弓寨砸去。
张献忠急忙朝着山下爬去。
“轰轰轰……”
一枚枚火箭炮弹和炮弹落在三弓寨内,只要一颗炮弹落在地上,就会让数名或者十数名流寇血肉横飞。
就在这时,一名流寇头目,抓起一名被吓得抱头痛哭的三弓寨矿工,他的本意是将这种矿工充当肉盾,然而,越来越多的流寇反应过来,他们将没有来得及杀的矿工抓起来当肉盾牌。
并不是张献忠仁慈,他们流寇每到一地,就会挟裹当地的百姓加入,这四千余名矿工,青壮多达一千五六百人,对于张献忠而言,这是一股新鲜的血液。
一名名流寇,押着矿工,还有矿工的家眷,妇孺和儿童,推到三弓寨的墙壁上。
孙秀才看着这一幕,急忙对孟恩道:“孟将军,别打了,那都是我们的人!”
“你们的人?”
“停止开火!”
随着停止开火,硝烟被风吹散,可以看清寨子墙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矿工和矿工家属。
“这些狗日的流寇!”
孟恩现在也非常为难,如果是其他明军部队,他们不会在意百姓的死伤,只要歼灭流寇,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大功一件,就算没有普通百姓,他们有的也会杀良冒功。可是宁海军不同,宁海军一直秉少死人的宗旨。
如果孟恩不欠青红皂白,一顿炮击,就算取得战争的胜利,他也会挨处分。
孟恩道:“让他们投降,本将军保他们不死,如果他们不投降,本将军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放过这些流寇,这是不存在的,就算拼着自己被处分,孟恩也会把这些流寇歼灭。
孙秀才上前与流寇交涉,这个时候,张献忠正好刚刚抵达山下。
他听着山寨上面的炮声停止,就知道山上的兄弟不是死了,就是向宁海军投降了。
“这也太快了吧?”
张献忠松了口气,感觉这些废物最大的好处就是为他赢得了逃跑的时候,然而就当张献忠打量着周围,身边只有不到两千人马。
可是他自从起兵以来,最惨的一次。毕竟在这个时空他还没有遇到秦良玉,没有被收拾过。
“大王,咱们现在怎么办?”
“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躲一阵风头,等过了这一阵子,我再带着你们冲州撞府,吃香的喝辣的!”
就在张献忠的话音未落。
“咻!”
一声尖锐的啸响骤然响起,长约一尺的弩箭破空而来,正中紫金星的太阳穴,洞穿了整个颅腔,左边进右边出,强劲的冲击力将他撞翻。
几乎是同一时间,山道之上噔噔颤响大作,弩箭雨点般落下,正洋洋得意的张献忠部者贼纷纷中箭,而且一旦中箭,都是前后对穿的,山道上惨叫声大作,走在前面的官兵人仰马翻,死伤一地。
过虎山骇然失色,厉声叫道:“有埋伏!有……”
然而“埋伏”二字刚刚顶到舌尖,被张献忠猛的一拽拽了过来,挡在他前面,紧接着,一支弩箭正中他的额头,直贯后脑,箭镞带着脑浆和鲜血从后脑勺突出一小截来。
张献忠看得倒抽一口凉气,好可怕的强弩!
一轮弩箭过来,张献忠所部老贼被射翻了二百多个,完全乱了套。让他们欺负那些流民他们当然是以一当十,锐不可挡,但是让他们跟同样装备精良的军队打一仗,他们十有八九会毫不犹豫的扔下武器撒脚丫子开溜,傻子才上去玩命呢!
现在中了孙可望部的埋伏,一个照面就被射倒了两百多个,他们如果还不尿,才叫天大的奇迹了。胆子小一点的趴在地上浑身发抖,机灵一点的扔掉手里的战利品夺路而逃,而一些流寇首领则在放声咆哮,试图把这帮不争气的部下组织起来杀出一条血路来。
山路就这么大一点,这么多人一乱,自然是挤成一团,谁都动弹不得,一时间尖叫声、惨叫声、咒骂声不绝于耳,狼狈之极。
第二轮弩箭很快又射了过来。这伙伏击他们的老贼装备的强弩不仅杀伤力极其惊人,一排弩箭扫过,这帮流寇又被射翻了一百多人,几乎是例无虚发。此时那些流寇已经是肝胆俱裂了,有不少甚至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大叫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我们投降!”
张献忠大吼道:“是谁?,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弩,虽然是注定要被淘汰的东西,可问题是,这些大明世代制弩的工匠们并不甘心,他们对宁海军的弩几经改进,现在射程已经达到三百四十步,要拉开这样的强弩是非常困难的,但是由于加装了设计极为巧妙的滑轮组,拉开它并不比拉开一张强弓难太多。
最绝的是它的箭槽也被改装成弹匣式装置,这个装置是用白铁皮做的,里面装有十支弩箭,底下压着弹簧,射出一支之后弹簧自动将下一支顶入箭槽,射士只需拉开强弩便能发射了,省去了从箭袋里取箭、嵌入箭槽等一系列动作,发射过程被大大简化,射速射然大大增加,从原来的每分钟两到三支箭增加到平均每分钟四支箭,手脚利索的射士一分钟甚至能射出五支箭。
“义父,别来无恙!”
当孙可望出现在大道上的时候,张献忠的眼睛瞬间红了:“是你这个逆子!”
孙可望望着张献忠道:“多日未见,义父你可想死孩儿了!”
张献忠身边的流寇为了避免被射杀,纷纷丢下武器。
孙可望一步一步走向张献忠。
张献忠看着昔日自己的义子,现在已经变得非常紧张:“你要做什么?”
“向义父借样东西!”
“什么东西?”
孙可望一脸认真地道:“可望现在投靠了程大帅,添为大帅亲卫左统领,可是可望没有寸功傍身,有愧这个统领之职,所以嘛,可望着想借义父项上人头一用!”
张献忠盯着孙可望一脸冷笑:“你敢杀我?就不怕程世杰害怕重蹈为父的覆辙?你想想,到底是杀了为父好,还是将为父送到程大帅面前的好!”
“送到大帅面前,大帅也不敢保你,你犯的事太大了,掘了皇陵,一旦送到京城,少不得被凌迟,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