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支锋利三棱箭射向黄龙,黄龙没有防备这一箭,直到这箭插在他的胸口上,他也这才发现,不过好在他的铠甲质量还可以,这一箭虽然穿透了他的铠甲,却被甲叶片卡住了,入肉不深。
鳌拜收起弓箭,暗道:“可惜!”
随着建奴轻装骑兵不停地撞在东江军的长枪阵上,一千多建奴骑兵利用他们的死亡,终于撕开了东江军的长枪兵防线。
“大金勇士们,跟我杀!”
鳌拜一马当先,五百余名俱披重铠的建奴具装重骑轰隆隆的冲了过来。这些白甲兵手里的兵器都不是制式的,而是根据个人的喜好,有的是使用虎刺枪,有的则是使用重剑,也有使用铁锤,有的使用朴刀。
白甲兵连人带马全身上下都覆盖着厚厚的铠甲,刀枪不入,简直就是一群轻型坦克,高速冲刺之下,动能何其惊人!
不少东江军士兵看到这些钢铁怪物一往无前的冲刺而来,不由自主的尖叫出声,扔下兵器就跑……
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的军队的弱点在此刻完全暴露出来了,他们也很勇敢,他们也很顽强,他们当中每一个人都不缺乏与敌军血战到底的勇气,但是当他们遇到敌军强大的攻势的时候,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未战先怯,崩溃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受过系统的严格训练的军队害怕军法更基于害怕敌军的刀枪,爱惜荣誉更胜于爱惜自己的生命,这样的军队你可以消灭他们,但没有办法让他们崩溃!
鳌拜率领五百白甲兵重骑携带恐怖的动能狠狠的撞入东江军中间,人体和兵器乱飞,一丛丛的士兵被铁蹄卷进去,转眼之间便变成了肉泥。
打到这个份上,建奴早已死伤惨重,每一个人都红了眼,这些白甲兵眼里血丝纵横,或是朴刀乱舞,将逃跑的东江军士兵一刀砍飞,或者是被虎刺枪刺出,将逃跑的东江军两三个两三个穿成一串……
刀光闪过,断肢飞舞,新血如花,人头乱滚,刚刚还秩序井然的东江军方阵转眼之间便变成了屠宰场。
这一幕让东江军更为胆寒,对后金的恐惧再次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将他们淹没,越来越多的人脑海里一片空白,面色如纸,纷纷扔下武器,狂呼大喊着加入了败逃的行列。
在他们身后,鳌拜率领五百白甲兵重装铁骑兵正在横冲直撞,更多的建奴轻骑兵沿着重骑兵开出的血胡同杀入,刀砍蹄踏,直杀得血肉横飞!
“成了……”
皇太极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
“天佑大金!”
“大金万胜!”
“汗王万岁!”
随着东江军军破被攻破,为了防止程世杰抽调宁海军支援东江军,皇太极下令道:“全军压上去!”
“是!”
位于左翼军团阵前,皇太极一口气压上了直接接出动了两万骑兵,虽然其中有上万蒙古骑兵,但是建奴仍旧占了一半。
重点是宁海军的正前方,豪格、岳托、莽古尔泰,镶黄、镶红,正蓝三个旗,小两万人马,加上汉旗一万多步骑。
一时间,宁海军全线告急。
孙承宗大惊失色,他的身体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如果不是扶着案几,他害怕会跌倒。
“老师,你要相信黄龙总兵!”
“让为师如何相信他?”
东江军现在溃败之势已经形成,就算是霸王在世,韩信复生,恐怕也没有任何办法。
程世杰笑道:“好吧,就算不相信黄龙,那也应该相信我的人!”
程世杰已经三十二个火力支援哨过去,这可是一百二十八具迅雷铳,虽然说白甲兵的三层铁甲可以无视刀砍、枪刺、弩箭射击,除非使破甲箭。但是,这些白甲兵在迅雷铳三十二毫米的口径面前,铁甲跟纸糊的没有区别。
建奴的全线进攻,宁海军阵前也杀得血肉横飞。
祖大乐望着溃败的东江军将士,一脸无奈:“二哥,咱们怎么办?”
“你想撤了?”
“这都是祖家军的老底子,万一……”
祖大弼拿着重新要来的陌刀,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咱们当年就能明哲保身,大家都明哲保身,所有在大凌河之战中,连吴襄都靠不住了,现在正是程帅艰难的时刻,咱们要是撤了,这个仇就结大了!”
“可是……这仗打不赢了!”
祖大乐大急:“我不怕死,可问题是,大哥哪里怎么交待?”
祖大弼扬了扬手中的陌刀:“就用我这条命给大哥交待!”
说着,祖大弼扬了扬刀,朝着建奴的兵锋冲去:“我关宁军,万胜!”
“关宁军万胜!”
现在还能打的四千余关宁军跟着祖大弼,朝着足足上万建奴骑兵冲去,祖家军骑兵一对一的情况下,本来就不是建奴骑兵的对手,现在东江军已经崩溃,建奴士气如虹,他们这一次冲上去,肯定是凶多吉少!
祖大乐愣了片刻:“二哥,等等我!”
“好兄弟!”
“我不怂!”
“我就知道!”
“兄弟齐心,其力断金!”
鳌拜以两千轻装骑兵为代价,以五百白甲兵重骑撞开了东江军的防线,建奴轻装骑军沿着鳌拜打开的缺口蜂拥而来,将缺口撕得更大,疯狂地砍杀着缺乏铠甲保护,训练跟宁海军军差了好几个档次的东江军。
数千上万名东江军转眼之间便崩溃了,越来越多人扔下武器,狂叫“败了,败了”,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将整个方阵弄得一团混乱,建奴就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一样铺天盖地的涌过来。
尚可义双目眦裂,带领家丁冲入建奴的白甲兵重骑兵中间,鳌拜已经换了两把朴刀,这是他最后一把备用朴刀。
尚可义的三百家丁兵仅仅挡了半柱香,只剩十几人,拖着浑身是血的尚可义退了下来。
“黄帅,不成了,挡不住了,我们撤吧!”
黄龙面目扭曲,一指血肉横飞的方阵正面,怒吼:“我们这一撤,程帅的后背就全暴露了,他们必定全军覆没,你说我们能撤吗?”
毛承禄嘴唇哆嗦着,显然他吓得不轻:“可是……可是……我们实在挡不住建奴了!”
黄龙痛苦地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扫视战场,只见建奴骑兵正在横冲直撞,像赶羊似的将大批东江军将士朝着宁海军那边赶过去,东江军哭喊声震天动地,奔走若狂,溃败之势已经无可挽回。
黄龙喃喃道:“你们谁想逃,就给本帅带句话,告诉程帅,黄某辜负了他的信任!”
黄龙策马上前,厉声高喝:“我乃东江镇总兵黄龙!东江儿郎,随我杀尽建奴!”
尚可义原本是想撤退的,然而看着黄龙慷慨赴死的样子,他咬咬牙道:“他娘的,死就死吧!”
毛永俊看着毛承禄一眼,毛承禄面无表情。
毛永俊从地上捡起一把刀:“杀建奴!”
东江军将士大部分吓坏了,还有不少不怕死的,毕竟,他们现在被逼到绝路上了,从萨尔浒开始,明军一直在败,一败二三十年,辽东已经丢光了,他们被赶出了自己的家园,一路败退,退到了辽南,依托一些贫瘠的海岛苦苦支撑,他们还能往哪里退?
好不容易等了二三十年,终于等到了一个敢于直面建奴的程大帅,程大帅已经收复了辽南四州,这一仗集结了宁海军的全部精华,如果他们逃了,宁海军独木难支,将来败走辽南,只怕将来再想收复辽南就更难了。
一名身上满是血污的东江军士兵,一边举着刀,一边哭泣道:“爷爷跟你们拼了!”
一名年给四旬的东江军老兵,拿着绑带,将自己的手缠绕着自己刀,他一边缠绕着,一边喃喃的道:“爹,娘,我不跑了,咱们全家就剩我一个喘气的,这些年我活得都生不如死,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死吧,就死在这里!”
在一片混乱中,周宁率领的近卫都司三十二个火力支援哨已经布置好了一百二十八座迅雷铳发射阵地,他们就像一樽樽塑像,用枪口指着建奴来袭的方向。
如果不是东江军崩溃得太快,如果不是黄龙固执己见,如果东江军将士可以有序撤退……
当然,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东江军虽然在黄龙的带领下,爆发出了悍不畏死的气势,只是非常可惜,这个爆发来得太晚了,他们早早被打乱了阵脚,一团混乱的,战力大减,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被鳌拜麾下的白甲兵一层层的杀透,重骑辗过,血肉狼籍。
鳌拜麾下白甲兵肆意挥舞兵器,收割生命,没有人能抵挡住他们的冲击。又砍翻了一层东江军将士之后,他们眼前豁然开朗,前面出现了一片无人之境,东江军的防线已经被他们杀透了,大家不禁欢呼起来。
就在鳌拜耀武扬威的时候,程世杰也注意到了他。
“这是谁?”
胡二奇摇摇头:“不认识!”
苏完那彦却道:“他是鳌拜,满州第一巴图鲁!”
“哦!”
程世杰淡淡的道:“吴胜。”
“门下在!”
程世杰指着鳌拜的方向:“你和他打,谁能胜?”
吴胜苦笑:“我的骑术一般,马上功夫肯定不如他,如果下马步战,门下有八成机会弄死他!”
“可惜了!”
“可惜?”
众人不解。
与此同时,周宁狠狠地挥下手:“开火!”
“砰砰砰……”
迅雷铳的开枪声音响起,鳌拜首当其冲,一枚子弹击中了他跨下的战马,战马暴毙,顺势倒地,五六百斤重的高头大马的重量砸在鳌拜的大腿上,他惨叫起来。
这也是鳌拜的幸运之处,因为战马倒毙,他意外躲过了密集的弹雨,其他白甲兵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三层铁甲又能如何?
在三十二毫米的子弹面前,三层铁甲如同纸糊的一样,那些白甲兵身上纷纷出现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