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牧民甚至给他们带路,专门朝着他们防御空虚的地方下手,一打一个准儿,每一次都打中他们的要害部位。
虽然说,胡二奇麾下两千余骑没有吹拂拉朽之势,但是这种钝刀子割肉,却非常疼,这账就怕细算,从宁海军越过海州卫防线北上以来,建奴八旗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不完全统计,他们已经损失了六七千人,其中精锐就多达一千五百余人。
损失的人口不多,也大都不是精锐,可问题是,这种袭击太伤士气了。
有些建奴贵族有气没有地方撒,只好抡起鞭子抽打自己的包衣奴才,反而最近有几百人被活活打死。
别说是包衣奴才,就连那些投降建奴的汉军或者是原来的明朝将领,现在也成了建奴的眼中钉,肉中刺。
与鲍承先同时投降建奴的孙得功,就因为多铎心情不爽,看到孙得功,用活活抽死了。
现在的建奴已经怨气冲天,几乎人人喊打喊杀,一定要报复宁海军,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蠢货。
在这些贝勒和贝子们群情激奋,骂声一片,唯一一个贝勒阿济格却非常沉默,他既不喊打,也不喊杀,就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切都无他无关。
事实上,直到此时,真正见识过宁海军犀利的火器的人,只有阿济格,多铎虽然损失比他还惨,事实上多铎并没有见到宁海军,一场风暴,多铎麾下的一万余精锐,几乎全军覆没。
皇太极也被吵得头大如斗。
他在心中暗骂,都没有脑子,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现在距离秋收还有一个多月,在这个时候,也正是牛羊长膘的最关键时刻,能轻易动兵吗?
就算不想忍了,一旦大军南下,那宁海军五百多万亩地的庄稼怎么办?
宁海军的程世杰,已经被范永斗初步腐蚀了,是他们的自己人,也算不是自己人,也是最理想的潜在朋友。
程世杰打仗的本领谁也不知道,万一被打得狠了,宁海军坐船跑了,把辽南扔给他们,他们能怎么办?
没有宁海军的十数万军户收割这些庄稼,难道任由几百万亩地的粮食,烂在地里?
指望这群八旗子弟会拿镰刀,不如指望母猪可以上树。
“主子!”
范文程跪在皇太极面前,一脸卑微的道:“主子,奴才以为,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
“范卿有何高见?”
“奴才以为,可以拖!”
“拖!”
“对,命令八旗各部,向沈阳集结,连蒙古诸部,也向沈阳集结,到时候,大汗亲率十万大军,一举荡平辽南,荡平宁海军。”
范文程淡淡了一笑:“等八旗精锐全部集结起来,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再抽蒙古各部,配合八旗精锐作战,主子可以暗中命令那些信使,不必着急赶往科尔沁,路上拖延一下,那么就足够拖延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宁海军也把秋粮收割完毕,我们大军南下,五百多亩万田的庄稼,就都是主子的囊中之物!”
皇太极点点头道:“不错,就按范卿的意思办!”
此时的皇太极也不用装病了,龙行虎步,走出寝宫,朝着崇政殿走去。
崇政殿,也是皇太极的金銮殿,是沈阳满清皇宫等级最高、最重要的建筑。也是日常临朝处理要务的地方。
“汗王驾到!”
随着太监唱喝。
原本如同菜市场一样混乱的崇政殿下,马上安静了下来。
众金国文武大臣,纷纷跪下,高呼:“奴才拜见汗王”!
随着崇政殿内的大臣们高呼声响起,接着崇政殿外的八旗精锐也跟着大孔:“奴才拜见汗王!”
数万人的欢呼声由远布近,仿佛汹涌而来的海啸,淹没了一切声音。
此时的皇太极已经坐稳了汗位,哪怕在金国内部,有人敢吐糟努尔哈赤,却不敢吐糟他。
皇太极文武全才,不仅能征善战,还学富五车,与明朝投降的文官交谈的时候,他更像是一位学识渊博、彬彬有礼的大儒,而不像杀人不眨眼的大将。
不管是对女真人,对蒙古人,还是对汉人,他似乎都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强大自信,他可以从容自若的与被俘的明朝文臣武将论道,可以纵马与女真健儿狩猎于山林之中,可以在大草原上弯弓射雕,不管是谁,都会被他过人的魅力所征服,甘心为他所驱驰。
皇太极也是一位心狠手辣的阴谋家,努尔哈赤临终时曾叮嘱四大贝勒一定要团结,有什么事情要商量着办,这位仁兄当面唯唯诺诺,继位之后马上变了脸,开始变着手法收拾那帮兄弟了。
崇祯三年,阿敏救援关内四城失败,带着一帮残兵败将逃回来,马上被他关了起来,剥夺了一切权力;
大凌河之战结束后,他又以莽古尔泰嗜好打猎,累瘦了战马,以至于不少兵马无法出动,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为由,把莽古尔泰也给关了起来,这两个倒霉蛋的牛录和包衣奴才自然尽归他所有了……
还有多尔衮三兄弟,被他离间。
现在的八旗,已经没有人可以挑衅他的权威了,当然没有人可以有实力与他抗衡,不代表没有……
还有人恨皇太极不死,只是没有什么实力,仅此而已。
皇太极望着众文武大臣道:“不瞒诸位,最近发现的事情,本汗已经知晓,对于辽南……那位被崇祯小儿寄予厚望的征虏大将军,辽东经略使程世杰,本汗也早已知晓,他最近一直在向本汗王挑衅,试图激怒本汗,希望本汗出兵,攻打辽南!诸位可知,程世杰为何要如此?”
镶红旗的旗主,皇太极的好侄子岳托出声道:“奴才知晓!”
“说说看!”
岳托想了想道:“根据斥候的汇报,程世杰率领两万八千余名宁海军并八千余东江军,共计三万六千余大军,在太子河南岸,驻下永固式军营,列阵等待我们进攻。”
莽古尔泰鄙夷的笑道:“那岂不是正好?我们八旗好汉,还能怕明狗不成?”
“不是怕,只要是按照程世杰的意思去攻打宁海军的大营,那咱们就中计了!”
“什么狗屁的计,我一巴掌死他!”
皇太极扬扬手,他倒是想听听岳托的高见。
岳托接着道:“你们都不好好读史,难道不知道当年的刘寄奴。”
“刘寄奴是谁?”
范文程急忙解释道:“刘宋武帝刘裕!”
豪格不以为然的道:“没听过!”
“你闭嘴!”
皇太极狠狠地瞪了一眼豪格。
豪格对皇太极非常恐惧,吓得脑袋一缩,不再言语。
皇太极望向岳托:“你接着说!”
“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程世杰在太子河上,布置了四十多艘炮船,还有四五千骑骑兵,有数十门火炮,还有大量的弩兵,因为奴才以为,程世杰是想学刘寄奴,布置却月阵,以抗我们八旗精锐!”
莽古尔泰淡淡的道:“什么却月阵,就算是乌龟阵,俺也一拳……”
皇太极点点头道:“岳托说得没错,本汗王也是这样想的,程世杰胆敢突袭辽南,自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人,他肯定是想借以却月阵,以步克骑,然而,却月阵,却有一个非常大的局限性,那不是必须背水而战。我们八旗勇士皆不习水强,无法利用我们的优势,迂回侧击,若是贸然进攻,必定损失惨重。岳托,你以为如何?”
“等!”
“等?”
“没错,最多到十月中旬,太子河就会上冻,而程世杰的水师就不能出动,我们却可以利用冰面,从侧后进攻程世杰所部的腹背要害!”
岳托笑道:“到时候,程世杰唯有死路一条!”
“传本汗令!”
众文武大臣严肃起来。
皇太极朗声道:“正黄旗、镶黄旗!“
“奴才在!“
”两红旗!”
“奴才在!”
“两蓝旗、两白旗,蒙古左右营(蒙古八旗只有左右两营,共有一万余人。)汉军旗”
“奴才在!”
皇太极接着道:“各牛录,两丁抽一,九月底聚集沈阳,届时兵进辽南,违者严惩不贷。”
“奴才等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