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起潜则参加孙元化举办的宴会。
这场宴会非常热闹,也非常丰盛。
孙元化看着程世杰有些酸酸的道:“程大人,恐怕用不了多久,本宪该向你行礼了!”
“是吗?”
程世杰淡淡的道:“那就跟现在你不用跟本官行礼似的!”
孙元化一时语塞。
确实是如此,程世杰已经是左都督,他就应该向上官行礼,可问题是,登州卫指挥使还是正三品武职呢,他让登州府知府正四品文官行礼试试?
先问问金友胜敢不敢接受这个大礼。
但是,程世杰不一样,他是真敢接。
趁着众人向高起潜劝酒,程世杰压低声音道:“抚台大人,咱们聊聊吧!”
“好!”
二人身份现在是最高,所以要跟高起潜打个招呼。
高起潜却趁机结束酒宴。
随后酒宴散去,三人来到孙元化的书房。
书房里居然多了一副巨大的舆图,上面大致画了几十座城池的图案,分别标注着金州卫、海州卫、盖州卫、沈阳卫等等,程世杰看了看,位置大致的方向不错,只不过显得非常模糊。
如果靠这样的地图打仗,那就几乎不用打了。士兵会累死,因为很多河流和山川,都没有显现出来。
高起潜坐在主座上,望着程世杰道:“程将军,咱家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公公请讲!”
程世杰看着高起潜的这个架势,他这是带着崇祯皇帝的圣旨和口谕来的。
“现在宁海军的战斗力如何?如果与建奴在野外相遇,能够打得过他们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外行。
程世杰却没有计较这些旁枝末节,躬身道:“宁海军成军时间尚短,遇上建奴,若同等人数,勉强可以保持不败。只是宁海军缺马,也缺骑兵,故尔若胜,则为小胜,建奴想跑,宁海军追不上,若败必须大败,宁海军逃不掉!若是在野外,宁海军全军与建奴一个旗的兵力相遇,可保持不败,再多,臣则无法保证!”
当然,程世杰话里也有吹牛的成分,宁海军比土匪强,也比孔有德的叛军强,但问题是,建奴的战斗力还是东北亚真正的小强。别的不说,就他们承受伤亡的能力,绝对冠绝天下。
高起潜微微有些失望,他接着又问道:“若是匡复辽南,你可有把握!”
这问题问题得更加脑残,哪怕是以漂亮国军的优势装备,对上卡大佐,那也不敢保证必胜,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当然这个意外的机率非常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臣只能保证,自臣以下,宁海军上下将兵,前赴后继,死而后已!”
这个时候,高起潜不再问程世杰了,程世杰的态度和崇祯皇帝猜测得差不多,他转身望着孙元化道:“若宁海军渡海作战,登莱可以为宁海军提供多少军粮?”
这个问题总算沾了点边。
孙元化却满脸苦涩,原本登州是准备了二十万石粮草,可问题是,这些粮草已经被程世杰划拉走了,他的登州仓库空得可以跑老鼠,如果不是登州城的士绅支援了孙元化三千石粮食,巡抚衙门就断粮了。
孙元化不敢说实情,说了就是自揭其短,他想了想道:“登州可以提供一万五千军队战斗一个月的军粮!”
“有点少啊!”
“不过,若是一个月后,臣从青州府、莱州府调过来粮食,就足以保证大军可以持续作战!”
“如此甚好!”
高起潜望着程世杰道:“宁海军何时可以出军?”
“先头部队已经出发,后续部队,我准备明天出发!”
程世杰已经接到来自沈明遇的军报,金州卫城,还有仅仅数百民猫冬的建奴牧民,经过一轮炮击,数百名牧民逃跑,他们占领了空无一人金州城。
程世杰寻思,必须尽快出兵,否则皇太极肯定会知道明军袭击金州卫城,虽然他判断皇太极此时非常虚弱,然而判断是判断,不代表这是事实,他必须率领宁海军全部人马,先期顶上去。
“咱们奉陛下之命,暂领宁海军监军之职,咱们在登州监军,预祝程将军凯旋”
……
蓬莱水城,城外校场。
程世杰与高起潜、孙元化校阅宁海军士兵。宁海军的一面面军旗,迎风招展。宁海军士兵头顶盔甲,昂首挺胸,排成整整三十横列,海风吹起他们黑色的盔缨,像一团团墨云在风中肆意舞动。
点将台上,那面程字帅旗猎猎飞扬,那头猛虎张牙舞爪,似欲破旗而出,将眼前的人撕成碎片。千军万马寂静无声,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峰,站在他们面前,你很难不让自己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的竖起来!
先不说宁海军的战斗力如何,但是他们的卖相确实不是其他明军要以相提并论的。
然而,高起潜却皱起眉头。宁海军的装备实在是太怪了,全军列阵的士兵足足有四千余人马,然而火铳却没有几支,宁海军的主要装备居然是长枪和弩机。
虽然说,长枪和弩机是克制骑兵最好的利器之一,然而,建奴不仅仅有轻装骑兵,红甲兵,还有身穿三层铁甲的白甲兵,这种白甲兵身上的三层铠甲,可以无视弩机的射击。除非是当白甲兵顶在弩机前三十步之内。
除了这些弩机和长枪,宁海军士兵的腰间还别着一把一尺多长的狗腿状弯刀,这种弯刀锋利是够锋利了,但是用作战场正面厮杀,是不是太短了点?
高起潜望着程世杰,心中暗叹,程世杰还是不了解建奴,怎么能只用弩机呢?他想到了程世杰从来没有跟建奴交过手,也就释然了。
不释然又能怎么样呢,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登州城大教堂里传来钟声,一声接着一声,响彻全城,正午十二点。
“吉时到!”
“咚咚……”
战鼓擂响,仿佛地皮都跟着震动起来,上百名号兵同时吹响号角,沉郁苍凉的号声响彻云霄,一下子将所有人带到了残阳如血的战场。
程世杰登上点将台,亲卫将一只羊牵了过来,程世杰拔出唐直刀,一刀斩落,羊颈被齐刷刷的斩断,一股血箭喷出两米开外,染红了战旗。
士兵将羊头珍而重之的排在点将台前,又牵来一头公羊,程世杰又是一刀,羊头落地。一连牵来三头羊都让他随手斩断了脖子,羊血溅满了点将台。
程世杰把刀交给卫兵拿去洗干净,随手擦掉手上的污血,目光炯炯,环视三军,沉声问:“大家想必都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了吧?”
“杀建奴!杀建奴!”
“没错,杀建奴!!”
程世杰大声道:“将士们,你们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发财了吗?本帅可以告诉你们,建奴的脑袋可比土匪的脑袋值钱多了,他们一颗脑袋朝廷赏银五十两银子,斩牛录额真的脑袋,官升一级。”
听到程世杰的话,宁海军将士眼睛马上冒出绿油油的光芒,有的人甚至放声欢呼。
“准备好了!”
“出发!”
程世杰大手一挥,宁海军士兵则排着队,开始缓缓前进。
程世杰走向孙元化道:“抚台大人,宁海军的后路就交给你了!”
“程帅尽管放心!”
程世杰走向远处的码头。
随着宁海军一动,高起潜这才感觉到宁海军的与众不同,整齐抬腿,整齐落脚,整齐挥臂,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宁海军士兵就像用尺子测量过一般。
或许是看出了高起潜对宁海军的不满,一名宦官压低声音道:“干爹,姓程的就带着这么几千人跟建奴硬拼?他侥幸打了几场胜仗,便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他以为建奴跟土匪和流寇一个样啊,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呢!哼哼,让一群连火铳都没有几支的步兵跟建奴的骑兵死拼?真亏他想得出来!”
高起潜叹了口气道:“咱家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带着这么一群士兵……咱们还没有见过大明哪支军队不装备火铳呢!”
建奴向来喜欢在最关键的时刻,将白甲重装步兵投入战场,就像锤子一样,破开明军的防御,到时候趁着明军溃败之际掩杀。
当然,高起潜并不知道,程世杰有自己的底气,经过东江军的孔有德部实践验证,在迅雷铳面前,骑兵冲阵就是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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