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大，但还是传进了朱棣的耳朵。

朱棣虎目圆睁：“狗儿的，说什么呢？”

见爷爷发怒，朱瞻圻赶紧往回找补：“啊，我是说太祖打人真狠！”

朱棣当然不是真的生气，哈哈一笑便将此事揭过。

二人边说边吃，不一会儿功夫，嘴角都已染成了漆黑之色。

突然，不远处一个老农扛着锄头，朝这边飞奔而来。

“大胆毛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偷吃我家桑葚，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一个皇帝，一个亲王，居然被当成了偷果子的贼！

“老伯，您听我解释……”

朱瞻圻话还没说完便被老农打断：“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你瞧瞧你俩，穿得漂漂亮亮，咋就不干人事？”

“小的尖嘴猴腮，老的贼眉鼠目，一看就不像好人！”

朱瞻圻刚要开口反驳，朱棣一把将他拉住，然后伸手从他的怀中摸出了一块碎银，扔给老农。

“老哥哥，这点银两就笑纳了吧，我们吃了你的桑葚，这不是就在这等着付钱呢？”

还是朱棣的经验老到，他非常清楚眼前的老农在想什么。

果然，老农接住银子端详了许久，然后用牙咬了咬，确认是真的之后赶紧揣入了怀中，脸上瞬间乐开了花。

“呦呦呦，我就说嘛，今天一上午左眼皮直跳，原来是遇见了贵人！”

“您看您二位，小的器宇轩昂，老的精神矍铄，这气质，这衣着，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

“您两位吃够了没有，不够的话我上树去摘？”

看着老农前倨后恭的样子，朱瞻圻朝着朱棣投去了钦佩的目光，果然是完美继承了朱元璋从群众里来到群众里去的优良传统！

朱棣微笑着说道：“不用了，我俩已经吃了不少。”

“老哥哥，你这一大把年纪还顶着这么大的日头劳作呢？”

这老农多少有些社交牛X症的样子，在朱棣面前盘腿坐下，聊了起来。

“您二位是贵人，自然不知道耕种的辛苦，从春天播种到秋天收获，哪有一天敢歇息！”

朱棣叹息一声：“哎，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你们受苦了！”

老农一脸不屑：“狗屁，什么为了大明江山，那都是皇上老子一厢情愿，我是为了一家老小能吃上口饭，为了活下去，仅此而已！”

朱棣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旁的朱瞻圻怕爷爷下不来台，赶紧打圆场：“老伯，那冬天的时候总该能好好休息休息过个冬吧？”

那老农神色也暗淡了下来。

“过冬？那还是别想了，朝廷的徭役可不过冬！”

“我这把老骨头如今已经六十有一了，六十岁之前，我连续三年的冬天都在修北京的城墙！”

朱棣和朱瞻圻两人默然不语，老农的话匣子却依然收不住。

“我说二位贵人，你们去过北京没？那紫禁城修的，感觉比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还气派！”

“哎，你俩倒是说句话啊？”

朱棣突然站起身来，拍了拍老农：“你今天所说的话，朕会记得的，瞻圻，咱们走！”

说罢，二人骑马而去。

老农还站在原地思量着：“什么叫真会记得的？切，谁在乎你会不会真会记得，只要银子货真价实就比啥都强！”

他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了那块碎银欣赏了起来，笑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