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野长政见军阵大乱,心急如焚,挺枪便欲与毛利胜信厮杀,但两马相交不过三合,便被毛利胜信瞅准间隙,一枪横扫连盔带脑扫去一半,身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依旧伸枪往前捅杀,直到冲过毛利胜信的马身,才摇摇晃晃的坠下马来,毛利胜信却已不再理会他,继续往榊原康政的大旗杀去。
榊原康政身旁的一柳直政和村上义明见状,赶忙策马上前夹攻毛利胜信,毛利胜信大喝一声,挥舞十字文枪策马力战二将,枪起马踏、往来冲突,二将领着一众护卫围攻,竟然无法近身,十几合后反倒是以逸待劳的二将手脚酸软,被毛利胜信瞧见了间隙,猿臂一展,将一柳直政拽下马来、夹在腋下,村上义明大惊失色,扔下马枪,拨马便逃。
毛利胜信哈哈一笑,见榊原康政也调转马头仓皇逃跑,将一柳直政扔在马下,身旁赤备赶上乱枪捅死,正要继续冲杀,却听见身侧喊声大震,扭头看去,却是一支德川军赶来,当头一员大将身穿红甲、头戴鹿角盔,乃是真田家的家主真田昌幸。
真田家本是武田家家臣,武田氏灭亡后归顺了织田信长,随后又归顺了丰臣秀吉,丰臣秀吉想利用真田家制衡北条氏和德川氏,对其多加扶持,高官厚禄不说,还将真田昌幸的儿子真田幸村带在身边教养,可谓极尽恩宠。
但随着明军登陆关东,真田家却背叛了丰臣秀吉投入德川家康的门下,真田幸村就是看不惯其父这种背叛的行径,才孤身一人跑到大阪来的。
毛利胜信对真田昌幸也是愤恨不已,勒住战马,用十字文枪指着真田昌幸大骂道:“你这背主的叛徒!引兵来此,是要助德川家康那国贼吗?无耻之辈,可敢吃我一枪?”
真田昌幸目睹了毛利胜信力战二将、杀退榊原康政的神勇表现,根本不敢与毛利胜信交战,听到他的怒骂,顿时脸涨得通红,嘴都不敢还,捂着脸拨马便跑,身后的军卒见主将跑路,顿时也跟着乱跑乱逃起来。
毛利胜信轻蔑的啐了一口,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赤备,德川军虽然乱成一团,但他们人太多了,毛利家的步卒几乎都被乱糟糟的德川军军阵阻住,跟在他身边的只剩下数百名赤备骑兵,而且人人带伤、战马也疲惫到了极致。
毛利胜信微微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出丸上高高飘扬的桐纹旗,又扫了一眼可以说是近在咫尺的德川家康将旗,咬咬牙下定决心,高高举起十字文枪:“我知道你们都很疲惫,愿意回城的现在就回去,不愿回的随我一起继续冲杀,德川家康的头颅就在眼前!今日就要用他的头颅来证明我们的武功!”
真田昌幸不战而逃,连带着其部下全军崩溃,看在本阵的德川军眼中,便是毛利胜信一连杀散了小笠原秀政的五千人马、保科正光的六千人马、浅野长政和榊原康政的两万多人马、真田昌幸的万余人马,将近四万人马都阻挡不了毛利胜信的突击,如此勇锐、谁人可挡?
军阵一阵阵骚动,护卫在德川家康身旁的井伊直政一把抓住德川家康的马缰,急急说道:“主公!毛利胜信实在是锐不可当,我军已然大乱,请主公先退一步、暂避锋芒,稳住阵脚、整军再战。”
德川家康下意识的点点头,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山上飘扬的那面日月旗,狠狠咬了咬牙,将头盔砸在地上:“不能退!大丈夫生于世间,自当临阵斗死,怎能惧敌而逃遁?井伊直政,集结赤备,我亲自领你们反冲敌军!”
井伊直政大惊失色,赶忙阻拦道:“主公!何必争这一时之勇?军阵已乱、我军稍稍退却、整军再战便是,何必将自己置于险地呢?”
“若是平常,我自然会引军稍退、避其锋芒,可今时不同往日啊!”德川家康苦笑一声,指了指山上的日月旗:“明军就在那冷眼旁观!天下人都在冷眼旁观,我们打得怎么样,他们统统看在眼里!六万大军被四千人凿穿击退,大明看到我们这般羸弱,又怎么再扶持我们?天下的大名看到我们如此羸弱,谁不会扑上来咬一口?”
“所以我们不能退!脸已经丢干净了,但底裤不能再让毛利胜信扒掉,必须击退他们!”
德川家康面容扭曲、状若疯狂,井伊直政沉默一阵,见毛利胜信越冲越近,一咬牙:“主公,即便要战也轮不到您先上,让臣先领着赤备冲锋,臣死之后,是战是走,您再决定!”
喊杀声远远传来,毛利胜信年仅七岁的儿子毛利胜永兴奋得手舞足蹈:“父亲当真是日本第一的勇将,日后我也要像父亲一样冲锋陷阵!”
一旁的真田幸村也是热血沸腾,笑道:“四千人凿穿四万人,若能和毛利公一起上阵冲杀,当是人生一大乐事!”
“会的,你们都会像胜信那般驰骋沙场、无人能敌的!”丰臣秀吉慈爱的摸了摸毛利胜永的脑袋,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向身边的石田三成吩咐道:“出兵去接应胜信吧,德川家康还有些胆气,竟然没有逃跑,唉,可惜胜信还是要功亏一篑啊!”
石田三成领命而去,丰臣秀吉转过身来,不等一众青年将领发问,指向纷乱的战场,语气骤然严肃起来:“第二课,我要教你们审时度势,征战沙场不能只靠勇气,头脑更为重要,知道什么时候进攻,也要清楚什么时候该撤退,只会逞匹夫之勇的将军,只能走向失败!”
看向山岗上那面模模糊糊、迎风招展的日月旗,丰臣秀吉深深吸了口气,又幽幽吐了出来:“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尤其是面对着那样的敌人,战争的形态已经完全变了,战国百年的经验都要彻底抛弃,光靠武勇已经再也无法赢得战争的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