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平壤(1 / 2)

鸭绿江上用木船和木板架起几座坚固的浮桥,各部新军正在有序渡河,如一条条赤红的长龙,踏入朝鲜的境内。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朱翊钧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这首歌来,那个有些模糊的时空也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那支伟大的军队就是在此踏过鸭绿江,用落后的武器和装备力抗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17国联军,洗刷中华百年屈辱,奠定了东亚乃至整个世界的格局。

如今朱翊钧率军跨过同一条江进入朝鲜,情况却完全不同,他有着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最先进的武器、全球最发达富有的国家做后盾,敌人相比自己可谓极为弱小,而朝鲜之战也只不过是一场大战的前奏而已。

“穿越了十几年,努力了这么久,几百年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十七国联军了吧?”朱翊钧苦笑着摇了摇头,抖擞精神,转身看向一旁恭立的朝鲜君臣。

登上王位的顺和君还是个三岁的娃娃,早就被震天的军号声和口号声吓得哭闹不止,朱翊钧让王安抱他下去玩耍了,如今立在首位的是朝鲜实际的统治者——领议政柳成龙、都元帅柳成鸿。

这两人分领文武,也是如今朝鲜小朝廷两大势力的代表,柳成龙背后站着的是那些逃到义州的旧贵、两班和官吏,人数众多,而柳成鸿则代表着如今掌控朝廷的洋人党和中人,手里握着刀把子。

洋人党以扶立幼主的功劳登上朝鲜政治舞台,上台第一条政策便是解除以往对“中人”的种种限制,使“中人”和两班在地位上彻底平齐,这自然引起了那些两班旧贵的不满,他们不再划党分派,团结在柳成龙的旗帜下,明里暗里的和洋人党较劲。

大敌当前,朝鲜人依旧发挥着他们的优良传统,党争不停。M.biQUpai.coM

朱翊钧看向柳成龙,这个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是个绝顶聪明而且对国家民族有浓厚责任感的人,这样的人看得清形势,但绝不会甘心当个傀儡,所以他才会把那些两班旧贵和被洋人党挤掉官位的官吏团结在自己身边,试图壮大自身力量,和大明扶持的洋人党抗衡。

杯水车薪,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朱翊钧轻轻摇了摇头,洋人党就和刚穿越来的自己那样,还是个政治菜鸟,总想着能平衡各方需求来获取更多的利益,所以才留下了柳成龙,试图安抚两班、维持自己统治的稳定。

但政治斗争有时候很温婉,有时候却很残酷,洋人党袭杀主君和百官,犯下这等反逆大事,已经是没有回头路了,留下柳成龙就如同留下一颗定时炸弹在身边,如今处在战时,他们手握军权,又有大明撑腰,可待战后局势稳定下来,特别是如今的朝鲜国王长大成人,洋人党的统治恐怕就会有极大的危机。

有些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自己是在京师之乱中付出血的教训才明白了这个道理,也不知洋人党要付出什么样的教训才能醒悟过来。

但这些都与朱翊钧无关了,大明是朝鲜的宗主国,又不是他们的爹,朱翊钧也没有吞并朝鲜的想法,朝鲜闹成什么鬼样子,只要不惹到大明身上来,都随他们去了。

柳成龙见朱翊钧一直盯着自己看,仰着头目不斜视,等着天子发问,但等了一阵朱翊钧却始终没有动静,柳成龙终究忍耐不住,迈着小碎步出班行了个大礼,问道:“臣朝鲜国领议政柳成龙求问天朝天子,天子统天军入朝,倭寇必然溃败,不知战后天子欲如何处置朝鲜?如蒙古一般并入天朝版图?或如吕宋、缅甸一般遣官管制?”

满堂哗然,连朱翊钧身后护卫的李三虎都忍不住侧头去看柳成龙,这哪里是求问,这根本就是在质问天子嘛!

朱翊钧扫了眼朝鲜诸官,人人都低着头不敢看过来,但朱翊钧很清楚,柳成龙的这个问题,恐怕在场的所有朝鲜人都想问个清楚。

朱翊钧微微一笑,给了他们一个明确的答案:“尔等可以放心,朕没有并吞朝鲜的意思,也不会像管辖吕宋、缅甸那般遣官,此次援朝,乃是因你们往日恭敬有加、为尔等驱逐倭寇,之后以前朝鲜与大明是什么样子,以后朝鲜和大明还是什么样子。”

朱翊钧确实不想吞并朝鲜,这里有上千万的人丁和稳定的政治结构、文化传统,强行吞并就是多了上千万人的麻烦,而且朝鲜土地贫瘠、物产不丰,地理条件也一般,作为殖民地都赚不到什么利益,若不是攻略日本需要以朝鲜作为跳板,朱翊钧压根都不会在这块地方费这么多心思。

朱翊钧早就过了把地图涂成一个颜色的中二时期,一个国家的扩张是有极限的,朱翊钧得保证大明吃下的每一口土地都会成为华夏永远的国土,成为腾飞的助益而不是负担,朝鲜很明显没有这样的价值。

维持以往的宗藩关系,对朱翊钧而言这就是处置朝鲜最好的方式。

在场的所有朝鲜官员肉眼可见的都松了一口气,在朝鲜他们能位居高位、手握重权,若思并入大明,就他们这帮外臣,能领个虚职养起来都可以说是祖坟上冒山火了,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与其去大明为官,还不如在朝鲜作威作福。

柳成龙也是面上一喜,直起身子行礼道:“天子金口玉言,天朝为我朝鲜驱逐倭寇、再造邦国,朝鲜子民必然竭尽全力配合天兵行动,朝鲜永世敬天朝如父,绝不叛逆!”

平壤城,朝鲜行宫。

平壤乃是朝鲜三京之一,朝鲜国王巡幸北方诸道时常驻在平壤,故而平壤城中有一座类同景福宫的行宫,洋人党“护卫”顺和君北上之时就在此居住过几日,后来直接放弃平壤逃向义州,这座行宫便成了小西行长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