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爱黄台吉面不改色,也不争辩:“巴特尔汗,再抱怨这些又有何用?如今我们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您还是省些力气,冷静一些,别被叶尔羌人看了笑话。”
巴特尔绰罗斯咬牙切齿的盯着辛爱黄台吉看了一会儿,却只能骂骂咧咧走到一旁,继续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内官从殿中出来,请三人进殿参见。
叶尔羌大汗阿不都克木汗紧皱着双眉坐在宝座上,几个兄弟宗室和教士将领围在左右,正向他汇报着前线的战局,见三人进来,朝他们招了招手。
“哈萨克人的援军被明军击溃了......”阿不都克木汗叹了口气:“明军围困达板和托克逊两城,主力还停在乌鲁木齐没动,想来是要等新的粮草军备运来,便大举南侵了。”
巴特尔绰罗斯性子急,快步上前问道:“阿不都克木汗,不知您的大军准备得怎么样了?”
阿不都克木汗苦笑着摇了摇头:“本汗抽空了整个天山以南的兵力,每个村子、每条街巷都征召了子民,天山以南的男人几乎都被本汗拉来从军,加上西方来的圣战者,凑了将近四十万人。”
“但是你们都和明军打过仗,都知道明军战力之强、火器之犀利,光靠这些没有上过战场、武器装备都凑不齐全的家伙,我们很难取得胜利。”
“再艰难也必须打下去!”辛爱黄台吉上前一步,斩钉截铁的说道:“阿不都克木汗,我们不需要获得胜利,我们只需要让明军损失惨重即可,明军远道而来,要攻至叶尔羌城,则要翻越大漠戈壁,补给困难、师老疲困,我等在此以逸待劳,只需一战给予明军大量杀伤,明军必难以为继,拖延日久只能退去,以全叶尔羌全土了。”
“大汗!万万不可听信此贼谗言啊!”一名胡子花白的宗室将领上前一步,乃是虎答遍迭速檀的父亲忽来失:“大汗,我与我子在哈密和吐鲁番与明军几番交战,不过一支偏师,战力便强劲无比,如今明军主力前来,我等如何能挡?此贼是要置大汗于死地啊!”
辛爱黄台吉冷冷一笑,也不需他反驳,一旁的教士便已经跳了起来:“忽来失,你是被明军吓破了胆了!我们有真神庇佑,又怎会输给那些异教徒?你难道要我们像你们父子一样放弃真神的土地和子民逃跑吗?”
忽来失脸涨得通红,但却依旧固执的劝道:“大汗,真神庇佑勇猛的战士,但并不会庇佑一支临时拼凑、装备不全、素质低下的军队,更不会庇佑盲目而愚蠢的人!”新笔趣阁
说着,也不管那些教士喷火的双眼,指了指辛爱黄台吉:“明军是被他们带来的,我们拿着他们的人头去向明军投降,明国一贯宽仁,稳定西域也离不开我们这些贵族,只要蛰伏下来,总有机会再复兴叶尔羌的!”
阿不都克木汗一阵沉默,似乎是动心了,辛爱黄台吉又冷笑一声,说道:“阿不都克木汗,您真以为明军是单单跟着我们到西域来的吗?您真觉得他们对西域没有所求吗?您真觉得您卑躬屈膝,他们就会放过叶尔羌吗?”
“大汗,您是西域的霸主,统一了整个西域,草原上也传播着您的勇名,父汗在世时曾言,蒙古诸部唯二勇士,一则父汗,其二便是您,如今明狗大军压境,您却要不战而降,做那汉人的狗吗?”
阿不都克木汗眯了眯眼,冷笑道:“若是本汗没记错,俺答汗不也投了大明,当了汉人的顺义王吗?”
“所以父汗被杀了!”辛爱黄台吉大吼一声,中气十足的答道:“汉人只需要狗,不需要狼,哪怕是掉光了牙齿、磨平了爪子的狼也不需要!大汗,您如今牙尖爪利,您觉得明狗会收下您吗?”
阿不都克木汗又是一阵沉默,忽来失却急了,赶忙凑上前来继续劝道:“大汗,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战啊!大不了举族西迁,离得明军远远的......”
“去哪呢?”辛爱黄台吉哂笑一声:“大汗,我们可以逃到瓦剌,巴特尔汗可以逃到叶尔羌,您往哪逃?布哈拉、波斯、哈萨克,哪个是一群弃地而逃的丧家之犬能轻易打败的?当然,您可以抛下部族,只带着您的兄弟儿子、后妃侍卫逃走,一辈子寄人篱下、了却余生,可是大汗,这样的日子您能过得下去吗?”
忽来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反驳,一旁的教士见状,赶忙凑上前来帮腔:“大汗,虎赤突大阿訇已经前去西方求援,只要我们能坚持住,不久以后,来自波斯、阿拉伯甚至奥斯曼帝国的圣战大军就会赶来,但若是您此时不战而逃,恐怕整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人响应您的召唤,真神也会彻底抛弃您。”
阿不都克木汗皱了皱眉,冷眼瞥了他一眼,他是个雄主,宗教信仰和世俗利益分得清楚,但汗国里多的是像这个教士那般的狂热份子,而他们是他的统治基石之一。
斜眼看了看抓耳挠腮的忽来失,阿不都克木汗微微一叹,拍了拍椅子扶手:“那就这样吧,本汗便举倾国之力与明军会战一场!”
走出大殿,天已经渐渐黑了下去,辛爱黄台吉走出大殿,仰头看了看天空,冷冷一笑,对紧随身后的不颜台吉说道:“老二,你先回营去准备吧,等我回去召集众将商议。”
不颜台吉面上一怒,低头应了一声,扶着刀与巴特尔绰罗斯一同走了,辛爱黄台吉看着他们的背影冷哼一声,在殿外等了一阵,才见到忽来失涨红着脸,满面怒容的踏出殿外。
辛爱黄台吉赶忙迎了上去:“忽来失总督,在下与您似乎有些误会,在下备了些美酒,可否腾些时间与在下开怀畅饮,好好交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