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的甘州军还在改编之中,铳手、炮手大多使用新军战法,但肉搏步兵却还保留着旧边军的战术战法,凶悍的夷丁和悍勇的步卒仗着血勇在叶尔羌攻营步兵中往来冲杀,火铳手和火炮配合着阻击叶尔羌人的后队。
叶尔羌人措手不及,被追得满地乱窜,溃逃的步卒又把唯一安全的通道给堵住,让叶尔羌重骑想提起马速冲击敞开的营门都没办法,拥挤在一堆又被明军的火炮集火轰击,只能暂时后撤。
出击的将士们推倒云梯、烧毁木车,这才从容退回营中。
但叶尔羌统帅破营的决心很大,稍稍整顿了一下败军,又卷土重来,这次压上的步卒更多,重骑更是全部下马,加入攻营的队列中。
杜松微微一叹,对面是个莽夫,但不是傻子,只要人数堆得够多,自己的反冲击就不会产生什么效果,反倒会把宝贵的精锐消耗殆尽。
这些叶尔羌人是想用人命堆进营中,和明军刀对刀、枪对枪的肉搏,他们人数占优势,还有源源不断的援军赶来,就算今天打不下营寨,明军也会损失惨重,坚持不了多久。
但杜松是来扬威西域的,单单收复一个唾手可得的哈密城怎能满足得了他?所以他不会也不能和叶尔羌人硬拼伤损实力,谁堂堂正正搏战谁是傻子:“给各部打旗号,咱们给叶尔奇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叶尔羌人还是老一套,数量奇多的大炮与明军的火炮对射,尝试压制明军的炮火和铳手,步卒推着木车冲破火力网和壕沟,中亚铳手列阵射击,弓手和无甲步卒掩护,重甲步卒攀爬云梯登墙。
但这次明军的抵抗却微弱了不少,没有连绵不断的火铳齐射,弓手射出的火箭和箭矢也稀稀拉拉,架在营墙上的轻型火炮更是隔好长一阵才会轰上一发。
“明军火药用完了!”墙下的一名叶尔羌将领欣喜若狂的欢呼起来,随后一传十、十传百,叶尔羌人的欢呼声络绎不绝,士气更盛。
叶尔羌的勇士们也兴奋的嚎叫起来,明军的火铳和弓箭稀疏了不少,他们趁势顶着四面八方的打击前赴后继的攻营,终于登上了营墙,跳上墙头。
明军似乎根本没有作战的勇气,除了弓箭手用箭矢迟滞他们的动作,没人敢上来与他们肉搏,大多数明军都一哄而散,向着营垒中逃去,这很符合他们印象中的明军,只有少数敢战的勇士,大多数只能仗着火器和弓箭远远射击,一旦贴身肉搏便会溃散。
叶尔羌的勇士也没去管这些溃兵,直接从营墙上跳了下来,奔向守卫逃散的营门,将一扇扇营门打开,叶尔羌大军蜂拥涌入。
“赢了!”虎答遍迭速檀长长出了口气,放下了搭在眉头上当凉棚的手,这部明军的战力大大超过他的想象,火器尤为犀利,让他吃了大亏。
叶尔羌处在东西交汇的地界上,作为回教国家,与鲁密国和莫卧儿交往甚密,身为察合台汗国的后裔,又与草原上的蒙古人交往不少,自然知道火炮火铳的威力,也知道作为他们主要对手之一的大明军队,正在逐步走向火器化。
但知道归知道,亲身接触之后,还是让虎答遍迭速檀心惊肉颤,那些火炮火铳、地雷拌雷每一次爆炸都如同打在他心里,让他忍不住冷汗直冒。
好在他统治的汗国东部是叶尔羌汗国最富裕的地区之一,人多、兵多、炮多,而明军人少,他还能借着人数优势吃掉这部明军。
事实证明他的战术没有错,明军似乎在连续的战斗中消耗光了他们的弹药储备,再无法阻挡叶尔羌的勇士们冲进营中。
叶尔羌最勇猛的战士们,推着木车、攻到营墙下,半点阻碍也没有冲上了营墙,墙上的明军似乎是溃散了,不一会儿便营门大开,叶尔羌的步卒如潮水般涌了进去,营墙上插着的明军日月旗被撕碎扔下,换上了叶尔羌的星月旗帜。
一切都结束了,虎答遍迭速檀攻打过无数的城池和营寨,只要优势兵力冲入营中城中,敌人便再也没法抵抗,这一仗的胜负已经定下,胜利的果实已经抓在他的手中。
身边的将领和兵卒们也是欢呼雀跃,高喊着宗教口号欢天喜地的庆祝着,更有人策马过来,在马上高声向虎答遍迭速檀奉承祝贺。
但虎答遍迭速檀没有理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也是有野心的人,叶尔羌的大汗汗位是靠兵马打出来的,如今他父亲占据吐鲁番、自己又统治着哈密、敦煌等富裕之地,可谓兵强马壮,皇帝轮流做、今天到我家,他怎么就做不得大汗?
若是能一战歼灭三万明军,他在西域的威望会压倒所有人,明军大军尽灭,短期内必然再不敢西顾,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完全可以挥兵西进争夺汗位,从此不再是东部的统治者,而是整个西域的大汗!
看着不断涌入明军大营的叶尔羌步卒和骑兵,畅想着美好的未来,虎答遍迭速檀嘴角笑容更为浓烈,正要和兵士将领们一起放声欢呼,远处的明军大营中却传来震天的轰鸣声,随即便是爆豆一般的铳声响起,无数火箭带着尾焰飞上高空,又飞快落下消失不见。
“地雷!明军在营寨里也布置了地雷!”一名眼尖的将领嚷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失措,随即更多的将领和士卒喊叫起来,声音嘈杂一片。
虎答遍迭速檀面色一沉,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