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队列松散的鞑子军忽然聚起,列出一个个严密的长阵,收起马弓、平放长矛、提起大刀,撞向了那股红色的潮水。
李如松兴奋得哈哈大笑,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冲锋!”身旁紧随的几名亲兵吹响嘹亮的号音,随即尖锐的哨声响彻全军,第一排竖立的马枪齐齐放平,紧接着是第二排的镗钯,明军队形不散,同样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密集的阵形让双方都无路可退,也没有丝毫躲避的空间,杀人和被杀只在马身交错的一瞬间,战技和骑术毫无作用,比拼的是双方的勇气。
而明军更胜一筹,丙兔台吉帐下的精骑确实悍勇,但那些被他收拢的小部的骑手,却有不少在两军对冲之时失了胆气,或慢下马速,或试图脱离阵列,反倒搅乱了鞑子的军阵,鞑子阵形变得散乱起来。
可如此近的距离,明军又如何会给他们逃跑或重整的机会?
四百步,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两股马匹的洪流迎面对撞,无数折断的枪杆和刀刃的断片飞舞,人马碰撞连绵不绝,枪刃与铠甲摩擦的声音让人牙根发酸,避让不及的马匹互相撞得骨头碎裂,一些马匹被撞得飞起,一些则带着骑手倒地,在地上拼命翻滚。
明军密集的阵形和精良的装备占据了优势,安达卢西亚马如坦克一般所向披靡,将鞑子本就略显散乱的军阵撞得粉碎,第一轮交锋便有无数骑兵被击落,只有寥寥几十人穿透明军的第一列阵线。
但还没等他们喘上一口气,密集的镗钯便扑面而来,这些鞑子大多武器折断、刀崩甲残,毫无还手之力,面对密集而平直的阵列也没法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死神降临。
一轮冲击如疾风骤雨一般凿穿了鞑子军阵,留下了一地的人马尸体和无数断肢残腿的鞑子伤员,但明军重骑却不停留纠缠,冲破鞑子军阵便继续向前急奔,一直奔到百步开外才调转马头、重组队列,准备进行第二轮冲击。
鞑子骑兵阵列已经被搅得混乱不堪,阵线支离破碎,他们勇气十足、他们马术绝佳,但装备和纪律上的差距让这些马背上的汉子完全处于下风,而打击还远远没有结束。
跟在重骑之后的火器骑兵没有随重骑一起穿阵而过,在林继业大旗的指挥下三五成群的搅在阵中用短铳和三眼铳轮番轰击混乱的鞑子骑兵,遇到落单的骑兵便如恶狼一般围了上去,挥舞着三眼铳和狼牙棒砸人砸马,将本就乱成一团的鞑子军阵搅得更为混乱,为重骑第二次冲阵创造最佳的条件。
丙兔台吉在刚刚的对冲时被明军一矛捅进了肩膀,万幸怯薛反应快将他夹住,才没有坠马被踏成肉泥。
矛柄被怯薛斩断,矛头还留在肩上,但丙兔台吉却没时间去管它,明军的火器骑兵让他疲于应付,指挥的号角声被持续不断的火铳轰鸣彻底掩盖,丙兔台吉只能咆哮着驱动怯薛拼命摇动战旗,为混乱的蒙军提供醒目的标志,尽快集结收拢部众、重组阵列。M.biQUpai.coM
他很清楚,明军的冲锋不可能一次就结束了,若不能迅速组织起队伍,以如此混乱的军阵应对明军接下来的冲锋,必然会不堪一击、全军大溃。
正焦急之间,身旁的怯薛忽然惊恐的往南方一指,冲他喊道:“台吉,快看!”
丙兔台吉浑身一哆嗦,慌忙扭头看去,却见远处的明军重骑已经重组了队伍,正慢跑着向己方逼近,冲锋在即。
与此同时,只听明军火器骑队中阵阵木哨声响起,这些火器骑兵纷纷脱离战斗,从两侧绕向重骑身后,恢复马力、重新组队,准备第二轮的乱阵。
“怎么会?明军怎么会这么快就重整了队伍?”丙兔台吉浑身都在发抖,他在草原上征伐数十年,何时见过如此以命换命的骑兵战法?又何时见过纪律严明至斯的军队?心中一阵胆寒,牙齿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散乱不堪的军阵,各部首领和将佐依然在忠心耿耿的收拢军卒、整顿队伍,汇集在丙兔台吉的帅旗之下,试图重组堂堂之阵应对明军的攻击。
但已经来不及了,明军距离蒙军军阵不过两百来步,冲锋只需几秒,他们又哪有时间重组队形呢?
对面的明军军阵中号角声声响起,明军全员提速,雷霆一般的马蹄声不断逼近,有鞑子骑兵自知不敌,悄悄脱离军阵,向着北方逃遁而去。
丙兔台吉一咬牙,长叹一声,眼中凶光一闪,命令怯薛举着将旗领军反冲明军,自己却悄悄落在后面,领着数百骑向北落荒而逃。
又是一场惨烈的对冲,但蒙军这次毫无纪律、缺乏胆气,瞬间便被冲垮,不少蒙军将佐和头领发现丙兔台吉逃跑,顿时失了战心,纷纷四散而逃,失去指挥的鞑子顿时全军大溃,狼狈向着每一个方向逃跑。
明军将士们兴奋的嘶嚎起来,李如松也高兴得直呼痛快,满身鲜血也顾不得擦,扯了丙兔台吉的帅旗在马上挥舞着,和将士们哈哈大笑着嘲讽鞑子无胆。
林继业安排好军士捕拿鞑子首领将帅、收拾战场,策马过来见到这般场景,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刚要说话,一名夜不收却奔了过来:“报!南方有骑兵正在靠近,人马四千有余,看旗号乃是忠顺夫人所部。”
李如松与林继业对视一眼,咧嘴一笑:“嘿,怎的不早来一步,还能帮咱们敲敲边鼓,若是能两面夹击,丙兔逃都逃不掉。”
“当是听闻咱们与丙兔大战,才匆匆集结败军赶来助阵.....”林继业眼珠滴溜溜的转,朝北方看去,忽然咧嘴一笑:“子茂,忠顺夫人的人匆匆而来,咱们如何能浪费了他们的盛情?不若合兵一处,去归化城下闹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