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鼐铉如遭雷击,顿时愣在原地,而其余人等也立马反应过来,跪倒参拜的、大惊呆愣的、跌坐于地的,乱成一团。
朱翊钧也懒得管他们这失礼的样子,扫了眼乱成一团的众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太平王有心,知道朕要来大同,帮着朕把这大同治理的井井有条啊!”
朱鼐铉哪里不知道朱翊钧是在说反话?当即一头磕在地板上:“陛下,这全是下人家奴顶着臣的名号胡作非为,臣也是今日才知道,臣治下不严,请陛下治罪!”
推得倒是干净,可惜朱翊钧今日是打定主意要拿这货开刀立威了:“太平王倒是推得干净,那这代王名号是怎么回事?”
“陛下有所不知,臣祖辈替陛下镇守边塞百年,这大同城里的百姓商民只认代王名号!”朱鼐铉自然是抵赖推脱,理由倒是一套一套的:“陛下,臣这代王名号,乃是百姓自行传播,臣从未认过,且时时提醒身边人臣乃太平王,非是代王,但臣堵不住悠悠众口啊!”
朱翊钧眯了眯眼,倒是来了点兴趣,想听这货怎么编故事,便问道:“那欢喜佛又是什么?”
朱鼐铉额头上渗出一丝薄汗,回道:“陛下,臣笃信佛门,这大同人人皆知,但臣耐不住斋戒之苦,便修了一门乌斯藏来的佛法,可以吃肉喝酒、娶妻生子,不知怎的被传成了欢喜佛,还有人借着这名头强抢民女,臣实在是一无所知啊!”
“原来如此,太平王倒是说得清楚......”朱翊钧暗暗冷笑,忽然大喝一声:“朱鼐铉,你当朕是傻子吗?”
朱鼐铉浑身一抖,慌忙磕起头来,只是分辨:“臣句句实话,绝无半点虚言,请陛下明察!”
“好,好,好!”朱翊钧都气笑了,向远处招了招手:“太平王不认也罢,天下自有公论,还等什么?请苦主们上堂吧!”???.BiQuPai.Com
话音刚落,林继业和那客栈掌柜便领着一群人上了堂,拜见了天子,便七嘴八舌控诉起朱鼐铉起来。
朱鼐铉本就是胡作非为的性子,这几日大同官吏将帅都跑去迎接朱翊钧,没人管他更是加倍的鱼肉乡里,搞得大同乱七八糟、怨声载道。
那客栈掌柜不少同街好友、商户伙伴便是被朱鼐铉逼得闭门躲藏,被强抢女儿的也不少,如今客栈掌柜带着林继业找到他们,听说天子和王大人主持公道,自然纷纷跑来伸冤。
一群人在大堂里哭哭闹闹,朱鼐铉面色越来越差,周围的王府随员、大同官吏和王府宾客也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朱翊钧冷冷扫着浑身发抖的朱鼐铉,这家伙明知天子不日就将抵达大同,竟然还如此胡作非为,明显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以为这天底下没人能治得了他。
正好,撞在自己手里,朱翊钧恰好就需要一个由头在大同宣示存在,这朱鼐铉真是雪中送碳啊!
朱翊钧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向身子逐渐瘫软下去的朱鼐铉问道:“怎么?太平王还有什么话要说?”
朱鼐铉汗湿了衣裳,但依然梗着脖子抵赖:“陛下,这都是下边的人胡乱行事,臣真的不知啊!请陛下明察啊!”
朱翊钧都不得不佩服朱鼐铉这死鸭子般的嘴,冷笑道:“太平王还真是死鸭子嘴硬啊,既然如此,就好好去和祖宗分说吧!”
也不等朱鼐铉回话,朱翊钧起身宣布:“太平王朱鼐铉横行无忌、荼毒地方,着革去一切职衔爵位、贬为庶民,太平国除国,朱鼐铉圈禁凤阳祖陵,即刻起行、不得停留!王府一应人等皆拘押待审!”
朱鼐铉依旧梗着脖子高喊“冤枉”,王府里头的随员也纷纷跪下求饶,但朱翊钧根本不理会,身旁王安写完圣旨,朱翊钧摸出随身宝印盖好,随手交给王崇古。
王崇古冲着那些卫所将帅虎目一扫,那些卫所将帅顿时会意,乖乖随王崇古出门集合卫兵入府抓人。
王府一阵鸡飞狗跳,那些商户百姓则大喜过望,纷纷高呼天子圣明。
不一会儿,王府后院又搜出了几名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小女娃,他们父母也不顾君前失仪的大罪,奔上去就抱着她们就痛哭起来,而几个没有发现自家女儿的,则不顾兵士阻拦,大喊大叫的向着后院冲去。
朱翊钧也是心里一酸,叹了口气安抚道:“朕登临以来,所求者不过无苛政、无酷吏,国泰民安,疆土永固!如今巡幸大同,眼见宗室乱政、祸害地方,自当以国法处置,绝不姑息存私!”
“今日朕也借着这机会昭告天下,朕为大明天子,天下黎庶皆朕子民,何分贵贱?旦有违制违法肆意妄为之人,国法无情、触之必惩!”
商户百姓山呼万岁,在场的官吏将帅也纷纷高呼起“天子圣明”,只有王崇古在一旁微微一笑。
天子用朱鼐铉立威,又借着悠悠众口把这番话放出去,大同自此便是民心所向,天子接下来的动作自然也就能顺利推进了。
这大同府里不知多少官吏将帅和朱鼐铉有关系,天子如此大张旗鼓当众处置朱鼐铉,甚至将太平国除国,难道只是为了对付一个藩王不成?
难怪之前天子会突然脱离大军微服潜入大同,天子恐怕早就料到大同城里管事的都不在,一定会有人胡作非为,给正需立威的天子雪中送炭。
天子年纪虽轻,但这手腕却越来越成熟了,入了大同嗅到一丝机会,立刻便抓住做起了文章。
“明君之能!”王崇古暗暗在心中赞了一句,抖擞精神领着官吏将商民百姓劝慰下去。
王府随员和宾客大都被抓走、卫所将帅领着护卫抄家、王崇古带着官吏和商民百姓出了大堂,这大堂里一下子空了不少,只剩下朱翊钧和一伙小同学。
还有那名肥头大耳、汗如雨浆的范家商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