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无用啊。”

李愔的做派显然让教了十几年学生的老先生很是收用，伸出满是老年斑的双手捋了捋发白的胡须，沉默了一会，幽幽说道。

能让一个教了十几年书的老先生发出这样的感慨，不知是经历了多少苦痛才得出的结果。

“为民启智，为天下造栋梁，为太平作基石，何以言教书无用？”

李愔眼神微微一眯，当即反驳道。

传道授业解惑的教师，无论在那个时代，都是值得人们尊敬的对象。因为他们所从事的这份崇高的事业，是人类文明得以不断传承、发展、前进的最重要的源泉。

“老夫教了十几年的学生才明白，我的那些学生读书，并不是真的爱书，不过是想借读书升官发财罢了。”

“就算偶尔有一两个有些天资的人，学会了书中的精妙所在，但是在这个世道之中，能够适用的地方少之又少，最终还是得为了生计不得不到处奔波忙碌。”

老先生听见对李愔的话，先是沉默了一番，随后缓缓说道。

为民启智，为天下造栋梁，为太平作基石。说的是好听，但是古往今来，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就算做到了，天下也一如既往，其实并没有多少改变。

分乱离和，追名逐利，人性如此，读再多的书也无法消除。

“此言差已，夫子觉得为什么天下人读书，都是为了升官发财呢？”

李愔问道。

“为什么？不过是人性如此罢了。”

夫子先是一愣，随后气愤道。读书就是为了升官发财，这才人们的心中早已根深蒂固，哪里需要为什么。

“非也，夫子以一隅而观天下，天下自然尽是贪图功名利禄之辈，但是若是放眼大唐，仍有不少有志之士，为了黎民百姓，立志为官造福一方。”

李愔慢慢说道。

“天下贪官何其之多，几个清官又有何用，再者说古来多少贤君良臣，也不见世道清明多少，百姓好过多少。”

老先生这话其实已经有些大逆不道的意思了，身为熟读儒家经典的儒者，说出此番言论，一旦为外人得知，不知要引来多少口诛笔伐。

不过老先生已是从心所欲之年，半截身子都埋进了土里，所以丝毫没有半点惧色。

但是李愔就是欣赏这个老先生这种精神，不将一切放在眼里。

他想要建立一所超越时代的书院，将现代的思想传播出去，离不开想老先生一般“离经叛道”的人。

“夫子见解倒是精辟，不过夫子可曾想过，为何无数圣君贤臣，也没能改变这个世道，让百姓生活得越来越好呢？”

李愔笑着问道。

这个问题，听得站在他身旁的徐韧一脸冷汗。

要是今日李愔在这里的话被人得知了去，那么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是绝对没跑的。

“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想在意那么多，只想卖了私塾，回到长安买间宅子安度余生便足够了。”

老先生却是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起来，挥了挥手打算敢李愔二人走了。

他活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活得通透活得明白了，但是李愔还年轻，还有希望，没必要像他一般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夫子甘心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理想吗？努力了一生的理想，却在临老了突然放弃，带着遗憾和悔恨死去。”

李愔却无视了老先生赶客的举动，一步逼身上前，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不相信，一个教书育人了一辈子的老夫子，会在最后放弃自己坚持了一辈子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