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军火铳上的刺刀寒光凛冽,全部指向两伙不法之徒。
钱烈闲和阮又肥都是老江湖、洞庭湖里的老麻雀、隔了年的兔爷老陈人儿。
一看这架势,二人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俩齐声脱口而出三个字:“有内鬼!”
钱烈闲的一个手下站了出来:“对不起,我是个捕快。”
陆绎走进了破庙。他高声问道:“谁是钱烈闲?”
庙内虽无人说话,两伙人的目光却都齐刷刷的看向钱烈闲。
钱烈闲冷笑一声:“你们还真是......讲义气啊!
官爷,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就是钱烈闲!台州海防营的王百户是我七舅老爷的连襟。官爷不看僧面看佛面......”
陆绎“噗嗤”笑出了声:“你这人还蛮有意思的。跟锦衣卫的千户盘道?就不怕我给你来个瓜蔓抄?”
钱烈闲目瞪口呆:“你是锦衣卫?锦衣卫怎么会管我们这些鸡零狗碎的事儿?”
陆绎道:“你说对了,我还真没功夫管你们这些鸡零狗碎的事儿。景川王请你到总督衙门喝茶。”
钱烈闲惊讶:“景川王?在浙江杀了大几万倭寇的大英雄景川王?我没听错吧?他请我喝茶?”
陆绎点点头:“王爷还有求于你嘞!罢了!戚家军弟兄们,收起火铳。钱烈闲,你跟我走。其余人等该干嘛干嘛。”
陆绎领着钱烈闲连夜赶路,终于在子夜时分赶回了总督府。
钱烈闲跟着陆绎进了后衙客厅之中。
陆绎吩咐他:“你先坐。我去通禀王爷一声。”
陆绎走后,钱烈闲环顾华丽的客厅,简直就是后世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他大半辈子做见不得光的走私生意,赚再多钱也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老土瓜。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事情败露被抓,都没资格进总督府受审。随便哪个县衙门就判了。
不多时,朱栽圳快步走进了客厅。今夜黄锦又给他送了个暖床的,此刻的他鞋都没穿利索,趿拉着一只。腰带边上还挂着一只女人的罗袜。
陆绎在身后喊:“钱烈闲,还不快拜见景川王?”
钱烈闲跪倒,抱拳:“王爷好!”
朱栽圳哈哈大笑:“钱先生,快快请起!”
说完朱栽圳双手搀起了钱烈闲。
钱烈闲受宠若惊,语无伦次:“王爷,兄弟不是什么先生,只是个吃海面饭的臭海虫子。”
沿海的走私贩子,都自嘲自己为“海虫子”。
陆绎呵斥道:“疯了吧你钱烈闲。在王爷面前自称‘兄弟’?你要自称‘草民’。”
钱烈闲唯唯诺诺:“是是,草民错了。”
朱栽圳道:“钱先生不必过谦。你这个海虫子可了不得,会说弗朗机语。京里的翰林都不及你学问大呢!”
钱烈闲被朱栽圳一夸,不知道东西南北了,竟学着他们乡的秀才,文邹邹的说了四个字:“略懂,略懂。”
朱栽圳问:“弗朗机语里,钱怎么说?幸会怎么说?你出多少钱怎么说?”
钱烈闲脱口而出:“钱是‘递内豆儿’,幸会是‘吼啦’。你出多少钱是‘观豆儿扒个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