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顺之、戚继光、戚夫人、俞大猷、瓦氏夫人接了军令,各自离开议事厅下去准备。
朱栽圳忽然问胡宗宪:“你手下是不是有个叫海瑞的县令?”
胡宗宪惊讶:“王爷也知道海瑞海笔架?他如今在杭州府淳安县做县令。”
朱栽圳道:“让海瑞到杭州来,我要派他大用场。”
胡宗宪连忙劝阻:“王爷,不可。”
朱栽圳微微一笑:“哦?有何不可?”
胡宗宪叹了声:“唉,王爷,此人不可重用啊!他的确是个世间难寻的清官。可这人太过于偏执了。
他在淳安做县令,遇到打官司的,不论对错,只论贫富。判案一定是穷人赢,富人输。
且他认死理,不知变通。上回犬子......”
胡宗宪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朱栽圳道:“贵公子途经淳安,按官场陋规跟海瑞索要程仪,被海瑞痛打了一顿,完事儿还说贵公子是冒充的,对嘛?”
胡宗宪尴尬的一笑:“是这样。不过臣不让王爷重用海瑞,并非出于私仇,而是出于公心。这人用百姓家的话说就是一个一根筋的二杆子啊。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
朱栽圳喝了口茶:“我知道汝贞兄的意思。你是想说海瑞做不了什么实事。只能当成一个道德楷模,供在神龛里受万民敬仰,对嘛?”
胡宗宪目瞪口呆,他暗道:王爷这人简直太可怕了,能够窥破人心!
胡宗宪道:“正是,王爷。”
朱栽圳道:“我与你看法不同。这世间有两种好官。一种如你汝贞兄,满腹谋略,处事圆滑,通晓人情世故。会做事也会做官更会做人。
另一种如海瑞,能够坚持自己的原则。官场是个大染缸啊。能够如淤泥而不染,这是极为难能可贵的。
不过用人要用其所长,避其所短。我让海瑞来杭州,并不会授予他浙江的官职。”
胡宗宪问:“那王爷您打算任用他做什么官。”
朱栽圳微微一笑:“我刚看过邸报。徐海登陆松江时,松江知府带人参与抵抗,力战不支殉国了。咱俩抬举抬举海瑞,联名保举他为松江知府如何?”
胡宗宪一拍脑瓜:“王爷......高明哇!松江是徐次辅的老家。”
胡宗宪心里暗笑:王爷果然是缺德带冒烟。把海瑞那个二愣子弄到徐阶老家当父母官,以后徐阶有的受了!
朱栽圳睁着眼睛说瞎话:“汝贞兄此言差矣。我调海瑞去松江是出于公心。跟松江是谁的老家没有任何关系。”
胡宗宪忙不迭的点头:“是是。王爷一向是大公无私的!”
朱栽圳又道:“要说私心嘛,倒也有鼻屎那么大的一丁点儿。海瑞一个举人,能从福建的县教谕调任淳安县令,是靠着谭纶的举荐。这么一算,海瑞是我三哥的人。
我与我三哥一向兄友弟恭,我提拔他的人还不是应当应分的?”
按照官场的潜规则,官员被哪一派举荐,就是哪一派的人。
可是,海瑞从来都是一个只遵守法纪,不遵守潜规则的异类!
这就好比从徐阶鼻子里抠出了一块鼻屎,扔进了徐阶的嘴里恶心他。
胡宗宪道:“王爷跟裕王兄弟情深,东南抗倭之事千头万绪。您在百忙之中还不忘提拔裕王的人,真是让人感动啊!”
王国光刚才听到“兄友弟恭”四个字就憋着笑呢。
胡宗宪说出“兄弟情深”。王国光实在憋不住了,“噗嗤”笑出了声。
别说王国光了,连朱栽圳自己都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