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朱恪的一番顾虑,陆沉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朱恪,果然值得自己一番栽培。
若是换做其他官员,鲤鱼跃龙门,直升内阁,多半早就乐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敲锣打鼓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而朱恪却是未敢得意忘形,反而有这些顾虑,可见谨小慎微,老成稳重。
在官场上混,谨小慎微,老成稳重,乃是最难得的品质,最怕的就是目中无人,得意忘形。
陆沉早就看出朱恪绝非池中之物,结果果然没有看走了眼。
“你能有这些顾虑,可见内阁这个位置,你便坐得当之无愧。”陆沉先是赞赏,随后又道:“帝王权术,首重平衡二字,当初儒家被黜,新内阁组建,陛下明知梁渭是方小阁老的人、褚怀羊是颜阁老的人,却仍批准这两个部署侍郎入阁,为的便是平衡二字。当然,此举也是为了确保内阁的行政效率,以及能够让陛下更好的把控。毕竟,内阁只有两个派系,即便相争,也不会拖累多大国事,若是多了,陛下可就未必能掌控过来了,而诸阁老针锋相对,更可能会使得行政的效率衰减,拖延大齐的国力上升。两个派系,互相制衡,上面再有个清心寡欲的首辅坐镇,这其实便是陛下理想中的内阁。”
朱恪听得连连颔首。
陆沉紧跟着话锋一转,道:“可方丞一死,内阁便跟着乱了,方无行和颜秀皆对首辅之位虎视眈眈,然而陛下却不想让野心勃勃之辈担任内阁首辅,将梁渭和褚怀羊逐出内阁,就是在告诉颜秀和方无行,这个位置,你们两个,想都不要想,同时也是在敲打他二人,让他二人能够规矩一些。”
朱恪沉吟道:“可这与下官……”
“莫急。”陆沉微微笑道:“听我接着说。”
朱恪忙道:“下官不是有意插嘴,侯爷请说。”
陆沉道:“现在所有人只怕都会在想,陛下将你擢入内阁,是不是在给本侯铺路,有让本侯做这个内阁首辅的心思,不过他们都多虑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说大齐从来没有勋爵武将担当内阁首辅的先例,就说以本侯如今的权势,陛下又怎可能再让本侯一跃成为百官之首?到了那个局面,陛下就算对我再是信任,恐怕也得寻思寻思,我会不会自立门户。”
“但陛下却还是让你这个本侯的左膀右臂入了阁,那是因为陛下知道,我是铁杆的‘保皇派’,你朱恪入阁,还不足以让本侯野心滋长,生出欲取而代之之意。”
“再者,让你入阁,陛下还有另外两个意思,一,就是对方无行和颜秀加以制衡,二,便是为将来立储之事铺路。”
陆沉说完,朱恪面露不解之色,他对自己入阁,是为制衡方、颜这种可能早就心中有所猜测,可却不知陆沉所谓的“为立储之事铺路”究竟何意。
他诧异问道:“为立储之事铺路?下官愚钝,还望侯爷能够为下官答疑解惑,下官入阁,难道竟也与立储之事有关吗?”
陆沉点头道:“先前对你说过了,本侯是铁杆的保皇派,而你朱恪,是本侯手下的人,自然是唯本侯马首是瞻。只是你先前官职太低,人微言轻,陛下将来立储,若群臣反对,你就算追随本侯,拥护陛下的决定,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而若将你擢入内阁,你说话,自然而然也就有份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