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眉毛一挑,原来这老狐狸是来试探的。
他着实对做内阁首辅不感兴趣,也懒得虚以委蛇,当即摇头道:“颜阁老说笑了,本侯掌着督监院,手中又有军权,若是再入阁做首辅,岂不是自寻死路?况且本侯自恢复爵位以来,已彻底归入武官一列,武官做首辅,大齐还没有这个先例。当然,最重要的是,本侯对这个位置,着实没有丝毫兴趣。人呐,得学会知足,本侯能有今天,已经是天恩浩荡,感激不尽,本侯亦是心满意足,绝无半点痴心妄想。这个内阁首辅谁爱争,谁就争去,本侯着实没有丝毫觊觎之心。”
“知足……”颜秀咂摸了一句,叹息说道:“陆侯一席话,委实令人振聋发聩、汗颜不已啊,这天底下的人,又有几人懂得知足呢?若是方丞知足,就不会落得那般下场,由此可见,这‘知足’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甚难啊。”
陆沉暗含深意地问道:“那颜阁老你呢?你知足么?”
颜秀貌似不想有丝毫隐瞒,摇头苦笑道:“老夫是个俗人,况且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夫若是有朝一日知足了,恐怕决计落不着个好的下场。就拿眼下来说吧,如果老夫不争,让那位方小阁老上去,那将会有什么等待老夫,老夫想都不敢想。还有就是陛下那里,陆侯您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想必也早就看出来了,倘若老夫不争,只怕内阁也坐不安稳。”
这位颜阁老倒是看得通透,陆沉早就知道他不是简单人物,结果果不其然。
颜秀都这般交浅言深了,陆沉淡笑问道:“所以颜阁老与方小阁老斗得天昏地暗,就是为了不被陛下弃若敝履?”
颜秀又是一叹道:“是啊,其实陛下的心思,老夫也略知一二,所谓的臣子制衡之道,无外乎就是咱们大齐朝堂这般景象。老夫处处与方小阁老过不去,其实并不是为了争权夺利,更从未对首辅之位有过痴心妄想,只不过是对陛下全了臣子之道罢了。当然,老夫与方小阁老过不去,也着实是因为那位方小阁老确实不是简单人物,如果老夫不站出来与他打擂台,以他的野心,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说着,忽然一拍额头,对陆沉笑道:“您看,老夫这话头一起来,就开始胡说八道起来,陆侯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就当老夫没说过这些话。”
陆沉说道:“颜阁老能对本侯说这些话,可见掏心掏肺,你放心,本侯不会向陛下告状的。”
他半开玩笑,颜阁老察言观色,觉得他并非是在应付,不由放下心来,继续说道:“只是没想到啊,方丞居然也是个野心勃勃之辈,他这一死,内阁首辅之位悬缺,可是将老夫架在了火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