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期肃然道:“学生能有今日,全赖恩师提携,恩师于学生,不啻于再生父母。且不说陛下不过是暂时幽闭恩师,恐怕绝无想要将您如何之意,就算恩师真的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学生也不怕被人打为恩师一党,不过就是丢官罢职,甚至是人头落地而已,学生有何惧。”
陆沉笑了笑,也不知信没信钟离期的话,说道:“坐吧。”
“谢恩师。”钟离期一拱手,缓缓落座。
短暂无语,钟离期目光一瞥那本被弃之于一旁的《鸳鸯传》,笑道:“原来恩师也喜读此书。”
陆沉一瞬间来了精神,说道:“你也读过?”
钟离期点头道:“也曾是爱不释手。”
遇到志同道合之辈,陆沉不禁惺惺相惜,哈哈大笑。
钟离期双手搁在膝盖上,坐得笔直,显然有些拘谨。
见陆沉还能爽朗大笑,他突然问道:“恩师难道便甘心于此?”
陆沉笑声渐歇,嘴角只留浅浅笑意,说道:“不甘心,又能如何?”
钟离期神色激动道:“学生觉得恩师您远远还没到穷途末路的地步,只要您稍作应对,化被动为主动,必定能够翻盘!”
“哦?”陆沉奇道:“何以见得?”
钟离期说道:“恩师您算无遗策,应该比学生看得更深才是。眼下恩师您被解除诸般职务,被责令闭门思过,看似是陛下对您心生隔阂嫌隙,意欲对您动手,朝野那些恨不能将恩师您置于死地的歹毒之辈们,更是已忍不住欢呼雀跃,乃至于敲锣打鼓,以为恩师您已被碾碎成泥,必定难逃此一劫,可……真的是这样吗?”
他摇头说道:“如果陛下真的对您心生嫌隙,忌惮您功高盖主,权大谋逆,又何以时至今日,还不对恩师您作处置?学生虽对陛下了解不深,却也知陛下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雄主,而雄主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雷厉风行,干脆利落!若有决断之事,决不会拖拖拉拉,犹豫不决,定是以雷霆手段,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故而学生认为,陛下或许听进去了那些污蔑诛心之言,对恩师您生出几分忌惮,但只怕还远远没到厌恶恩师您的地步。”
陆沉就知道这钟离期不简单,能够看穿这一点,委实不易。
“还有呢?”
不过他没有着急说些什么,而是想听听钟离期还有何高见。
见陆沉面露夸赞之色,钟离期暗暗一喜,紧跟着道:“其实恩师您落得眼下这般处境,本身就是一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所谓不得其解,指的就是陛下的态度。当日群臣攻讦恩师您,陛下雷霆震怒,话语间,对恩师您可谓是百般维护与信任,可后来却又突然话锋一转,将恩师您革职,责令闭门思过。陛下前后态度,迥然而异,实是让人觉得圣心难测,不过学生觉得,陛下的态度之所以转变的这么快,绝对暗藏着某种深意。”
“好,你说的很好。”陆沉忍不住抚掌,说道:“接着说。”
钟离期不敢确定道:“陛下像是……在故布疑侯阵,而对恩师您如此处置,学生只觉不像是真的对恩师您有所忌惮,而是想要引蛇出洞……”
陆沉终于情不自禁大笑出声,赞许之色更重,不过却没有对钟离期说的话过多点评,只是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话锋一转说道:“听说那日在朝会之上,你站出来替本侯仗义执言了?”
钟离期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