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仇愈发震惊,却是没想到,墨家竟出了这么一个异类。
陈玄有些听不下去了,懒洋洋地站起身,对方无行一拱手说道:“这位大人说的极有道理,不过在下,却是有些不同见解。”
方无行一愣,随即看向陈玄,问道:“你是……”
陈玄说道:“在下乃墨家直系弟子,师承巨子公孙长安。”
墨家掌门公输长安的弟子!
文武百官尽皆吃了一惊。
方无行这个墨家门人,弃本门主张于蔽履,反而推崇与墨家理念相对的霸道,这位墨家的直系弟子,又怎能视若无睹,不站出来清理门户?
百官全都打起精神,只觉有热闹可瞧。
听得陈玄自报家门,方无行亦是微微吃惊,不过很快便调整过来,轻笑道:“原来是同门,不知道你有何见教。”
如果方无行仍为一介普通士子,面对陈玄这位直系弟子,多半得恭敬见礼。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方无行如今已是内阁阁老,在齐国如日中天,大权在握,就算是墨家巨子公孙长安来了,他怕是也不会流露半点恭敬之色。
陈玄也不计较,当方无行说出那番“惊世骇俗”之言的时候,说明其对墨家已然不再认同,同理,不认同墨家理念的人,又怎能再称墨者。
陈玄根本没有拿方无行当做同门看待,自然也不会计较其自恃身份之举,他站出来,只是想要驳斥方无行,莫要因心怀霸道,便贬低墨家的兼爱!
“想要终结乱世,并非只有走血腥杀伐这一条路不可,尽管战争无可避免,但霸道毕竟太过于有伤天和,相较于温和的方式,同样也能使天下一统。”陈玄缓缓说道:“这位大人说墨家理念,只不过是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这说明这位大人对墨家思想理念的理解,委实过于浅薄,亦正因认识上的浅薄,才让大人您撇弃墨家理念,转而去崇尚与之相悖的霸道。”
方无行面色一沉,说道:“本官说得有何不对?墨家理念,根本无法终结乱世,只有霸道,才是统一天下的不二法门,本官虽然未就习于墨家总院,却也是师承墨家大师岑修,就算你是公孙巨子的弟子,又怎敢质疑本官对墨家的理念认识浅薄。”
“原来这位大人竟师承于岑修大师,可叹,岑修大师几乎圣人般的人物,竟教出大人您这样的学生。”陈玄言语丝毫不客气,道:“在下说大人对墨家理念的认识浅薄,自然不是无的放矢,大人说墨家的主张,不过是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首先这句话便大错特错!”
“何谓不切实际?任何事都有成功的可能,在此之前,岂能妄下定论!再者,这‘幻想’二字,在下却是得与大人深究深究,何谓幻想?吃饱喝足,是否为幻想?统一天下,便非幻想?如果不想,又怎会去做,如果不做,这个世界又怎会日新月异?没有所谓的‘幻想’,恐怕你我至今仍处于原始时代,茹毛饮血,灵智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