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拱手回礼,说道:“下官见过首辅大人、诸位阁老。”
“免礼免礼。”
颜秀最是热络,拉着陆沉的手坐下,开怀大笑道:“陆院长来得正巧,今日正是我等向陛下进献青词之日,陆院长乃当今文坛第一人,学识广阔,满腹经纶,且看看老夫绞尽脑汁写出来的青词如何。”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同样写有朱红文字的青藤纸递给陆沉。
陆沉无奈,接过囫囵一看,不假思索,便不吝称赞道:“抑扬顿挫,实在很难不让人拍案叫绝。”
颜秀老狐狸一般,岂能看不出陆沉有些敷衍,但还是笑得双眼微眯,说道:“陛下眼下崇信道家,让我等老臣每隔半月,都要进献青词,焚而告表上天,老夫处理起政事来,倒是得心应手,可论撰写青词,却着实才思有限,比不得方小阁老这般的年轻人。此次进献青词,老夫还怕写的太差,正是心中忐忑,不过连陆院长都如此说,老夫也就放心了。”
方无行这时淡然道:“颜阁老过谦了,哪一次陛下不是对您撰写的青词大口称赞,如果您写的都能言差的话,那我等写出来的青词,岂非更不值一提。”
颜秀只当没听出方无行隐隐的讥讽,笑道:“老夫怎能及得上小阁老你呢,陛下可是每次都对你写的青词最是满意。”
瞧这两位阁老表面是在抬举对方,实际上不无冷嘲热讽之意,陆沉暗暗摇头,堂堂内阁阁老,不想着如何处理政事,造福大齐社稷,却为了青词谁忧谁劣,在此唇枪舌剑,互含讥讽。
阁老都如此,可见底下官僚必定也是上行下效,为了前程而荒废本职,一心只想写出上好青词来讨好上官以及文帝。
就像方才李惊蛰说的,现在朝中几乎人人都几乎削尖了脑袋想要写出好的青词来。
这股歪风邪气蔓延朝廷上下,短时间或许看不出什么,可时日一久,未尝不会成为祸乱根源!
陆沉绝不是危言耸听,胡乱遐想,前世的某个朝代,某个皇帝,便是鲜活的例子,虽然当时其在位时并未亡国,但却留下几乎无法弥补的隐患,即便后有中兴之臣,亦只能勉强续命几十年。
文帝这只不过是刚开始,还看不出来什么,可若是一直这样下去,连内阁阁老都为逢迎圣意而不务正业,迟早必酿成大患!
大齐的未来堪忧啊。
陆沉只能暗自叹气。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公公的声音:“宣诸位阁老及陆沉陆院长觐见!”
众人相继起身,走向寝殿。
到了文帝的寝居之所,只见文帝头梳道髻,手捧玉如意,神色庄严,便如庙里的三清道祖一般,闭着双眼,听得脚步声也不睁开,开口说道:“陆爱卿此行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