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彪躬身施礼,却不再说话。自己作为锦衣卫的责任,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就不是归自己判断结果的职权了。
赵兴背着手,焦躁的在房间里踱步:“有盐卒两千还不够,有暗藏着盐丁一万,其心可诛。”
听到上司这样的断言,周彪当时默不作声,不过面色已经苍白了。
赵兴斜着眼睛看着他,淡淡的询问:“你怕什么?难道你和他已经关系深厚了吗?难道你和他同流合污了吗?”
听到这话,毛守义毫不犹豫的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钢刀,直接架在了周彪的脖子上。
周彪没有跪倒求饶,反倒自辩道:“入乡随俗,属下的百户能在这里立稳脚跟,不能不和地方有一定的妥协,收对方一些贿赂好处,帮助地方一些隐瞒,还请大人见谅。但是,原则的问题我自信还有,请大人且听我辩解。”
示意毛守义拿开刀,赵兴道:“说。”
周彪直言道:“巡盐御史有抓捕私盐之权,为此才有了他们自己的武装。盐丁的管理,按照朝廷的法度,更不在地方官员的管辖之列,也是巡盐御史经办。实际上大人更明白,巡盐御史已经超出了大明朝廷的管辖范围之外,独立成为一个系统。而正是这个系统之外,咱们家的锦衣卫,只能是暗中监视,连明面上的监督都没有。大人,您说让属下怎么办?”
这一点,倒是实际情况。
随着新的盐政改革制度之后,用国家的监督衙门御史管理盐政,盐政上的监督就没有了,越来被巡盐御史衙门独断专行。本来国家是为了控制盐业的专卖,增加国库的收入的巡盐御史衙门,现在已经适得其反,盐政成了最大的国家弊政。成了游离于政府统辖之外的一块肥肉。
这块肥肉,是从上到下所有官员的外快,几乎到了一种不可触碰的地步。说句实在话,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真的没有能力去触碰这块巨大的利益集团。
赵兴张开了手臂舒活了一下,其实更是让自己愤怒的心情平和一下,然后对着这个周彪道:“刚刚是我心火攻心,说的过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你继续说下去。”
周彪感激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禀报:“现在运城的盐丁村,已经成为了铁板一块,在别处咱们锦衣卫无孔不入,但是在这里,确实针扎不进。不瞒大人,为了探听清楚这个盐丁村的真实内幕,属下已经折损了五个兄弟了。”
赵兴真的无语了,也可见这个锦衣卫的百户,真的做到了极限了。
“你们的功劳我记下了,你继续说。”
周彪收起了自己的悲哀,继续禀报道:“我不知道巡盐御史是什么想法,但是他这准军事的安排方式,却隐患极大。也就是说,上面一旦要勘察此事,他会有百般的理由推脱,而一旦上面要是用强——。”这句话其实就是在提醒赵兴:“他们不但有两千合法的盐卒,更有已经被他们彻底收买的1万盐丁。”
然后深深的施礼:“盐之弊政,不是属下不作为,而是属下没有那个能力作为。”再一次单膝跪地:“请大人理解属下和兄弟们的难。”
赵兴绕过桌子,亲自搀扶起他:“你不要自愧,从今天的走访来看,我已经了解了实际的状况,我已经了解了你的难处。你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相当的尽力了,为此我很欣赏你的能力和担当。”拉起这个周彪:“锦衣卫和北镇抚司,大家都心知肚明根本就不是一个系统,如果周彪兄弟愿意到我的门下,一个千户可愿意屈就?”
现在赵兴已经习惯了随处挖人,像周彪这样的能人,勇于做事的人,他怎么能放过?
看着这个应该高高在上的上司,说出了这样的话,周彪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双膝跪倒:“为大人,肝脑涂地。”
这并不是趋炎附势,而是一个真正的抉择。还是那句话,从当初锦衣卫里设立南北镇抚司开始,北镇抚司做的是皇上钦定的案子,还有那些超越所有机构的权利,虽然名义在锦衣卫的名头下,但这个衙门往往超越锦衣卫。也就是说,周彪接受了赵兴的封赏,就等于是脱离了锦衣卫,这就是一种背叛。
赵兴很满意,因为周彪已经没了退路,自己手中又得一实干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