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王大拿就把牛头割下来,又把牛蹄子也卸下来,开始剥皮。
到了这时候,大伙的心绪也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开始研究着买几斤肉,正好明天过节,炖牛肉,再包一顿牛肉馅大饺子。
这牛又不是病死的,啥毛病没有,放心吃。
有好吃的,娃子们最高兴,一个个都兴奋地大呼小叫,就跟过年似的。
徐大舌头也上去帮忙剥皮,一张牛皮也能卖不少钱呢,又把内脏啥的都扒出来,好家伙,牛肚里面,抖落出来一大盆黄豆,都泡得鼓胀起来。
谢老抠瞧着心疼:“别喂猪啊,俺拿回家生豆芽,还能吃好几顿呢。”
“你就抠吧!”王大拿不满地嘟囔一声。
收拾好之后,就开始剔骨卸肉,大伙也你一块儿我一块儿的,开始购买牛肉。
毕竟不是正常宰杀的牛肉,价格当然稍微便宜一些,五角钱一斤。
今年大伙都多收了不少粮食,再加上采收山货也有收入,所以谁也不在乎这三块两块的,而且也都存着想帮帮谢老抠的心思,都没少买,帮着他减小点损失。
都是乡里乡亲的,平时有些小摩擦都正常,关键时刻不能含糊。
谢老抠也感受到大伙的情义,嘴里一个劲道谢。
李卫国更是直接买了一扇大牛排,还有十多斤牛肉,估摸着家里的冰箱肯定得塞满。
可是一头大牛,他们一个屯可消化不了,等大伙都买完之后,还剩一多半儿呢。
谢老抠又开始发愁了:这要是卖不掉,估计他真得找棵歪脖树上吊。
“剩下这些,俺都包圆啦!”忽然有人大喊一声。
大伙一瞧,原来是田大贵,于是都信了。
田大贵也乐呵呵地说道:“一会儿都给俺拉罐头厂去,正好过节了,给职工分点肉。”
还真别说,罐头厂那么多职工,消化半头牛还是没问题的。
谢老抠立刻心中安稳,过去拉住田大贵的手:“大贵啊,啥呀不说了,大伙的情,俺都记在心里!”
说完他抹抹眼睛:“大伙今天都别走,有一个算一个,都去俺家吃饭,把头蹄下水啥的拾掇拾掇,俺今天也摆几桌!”
“哎呦呵,老抠今天难得大方一回,那俺们可就不客气了。”大伙都嘻嘻哈哈地答应着。
王大拿也忙活完了,一边擦手一边说:“老抠,你可别拿这黄豆糊弄俺们。”
哈哈哈,欢笑声在场院上响起。
随后大伙把牛肉抬上李卫国家的小四轮,派人开着,直接送到罐头厂。
还有不少人帮忙,处理牛肠牛肚和头蹄下水这些,最后足足烀了两大锅。
谢老抠也真是豁出去了,在家里摆了好几桌,屋里放不下,就在当院放席,基本上每家都有一名代表参加。
牛肉都卖出去,谢老抠算算账,等到冬闲的时候,用这笔钱也能买个半大牛犊子,没亏多少。
从这件事上,他更是感受到大伙浓浓的情义,这才是无价的。
李卫国也受邀来吃席,在他的建议下,烀熟的毛肚都切成薄片,然后调了一大锅辣汤,又往里面涮了些青菜,大伙都吃得连连叫好。
还有牛蹄筋和牛脸儿,也都非常劲道,这顿饭,众人都吃得相当满意。
临走的时候,李卫国还叫各家都领回去一斤月饼,过节了,回家叫老人小孩都尝尝月饼。
“还是国子讲究,谢啦。”大伙手里拿着月饼,嘴里乐呵呵地道谢。
这还真是好玩意,像是村里的这些娃娃,真没几个吃过月饼的。
一斤月饼五个头儿,家里人口多,都不够一人一块的,分着尝尝就不错了。
李卫国回到家,看到家人正围坐在桌子前面,听李小梅在那读信呢。
她读的是四姐的家信,小当家摇头晃脑,读得绘声绘色:“大姐,二哥,三哥,小梅小鹿,我在学校一切都好,不用惦记。此致,敬礼!”
读完了,小丫头还给敬了个队礼,又意犹未尽地拿起来一封:“这个是小玉姐姐的,我看看。”
李金梅笑着把信封从她手上抢下来:“这还是给你三哥的,别人不能看。”
李小梅有点搞不懂:“卫红姐姐的都能看,怎么小玉姐姐的不能读?”
大伙都瞧着她笑:这当然不一样了,吴小玉的信里,估计有些悄悄话。
王燕把李小梅抱在怀里,嘴里取笑李卫国:“正好你三哥回来了,叫他读吧。”
李卫国咳嗽一声:“咱们先开个家庭会议,商量一下大事,等到秋收之后,就给二哥和王燕姐准备婚事!”
腾地一下,王燕的脸立刻红了,低头不再吭声,这肯定是打击报复。
“好啊!”李小梅在她怀里直拍巴掌,家里有喜事,小孩子当然最高兴。
李金梅也查查黄历,选定了几个日子,跟李卫军和王燕研究一番。
“我看就定到明年一月份吧。”这是王燕的主张。
李卫军则有不同意见:“我觉得今年十月末选个日子就不错。”
李金梅和李卫国也相视而笑:二弟(二哥)这是着急了。
换成是谁都一样,谁不着急啊。
王燕也嗔怪地瞥了李卫军一眼:“那时候是寒假,玉梅他们都能回来。”
对,李卫军也点点头,然后憨笑地抓抓后脑勺。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这时候李小梅又念叨起来:“怎么没有大姐夫的信呢?”
还真是,这么多信件,偏偏没有郑先农的。
李小梅的小嘴叨叨咕咕的:“大姐夫不会是上了大学,把我给忘了吧?”
王燕连忙朝小当家使眼色,这话叫李金梅听了,心里肯定不舒服。
李卫国也望望大姐,就见李金梅笑着把小当家揽在怀里:“你大姐夫读起书来,啥都忘了。”
这个评价比较中肯,可以看到李金梅对郑先农还是非常了解的。
或许也正是这股劲儿,郑先农日后才会有那样的成就。
正说着呢,就看到屋门一开,一个人影风风火火闯进来。
“呀,大姐夫!”李小梅从大姐怀里挣出去,乐颠颠地跑上去。
“小梅!”郑先农把小当家抱起来转了两圈,然后就冲到李金梅身前,瞧着妻子,就剩下傻笑啦。
李金梅也大喜过望,激动地站起身,抓住丈夫的胳膊:“你,你怎么回来啦,学校放假了?”
而李卫国则发现,门口还站着两个人,于是连忙迎上去招呼。
郑先农这才想到什么,连忙把客人让进屋:“这是我们学校的教授,这位吴教授,是水稻种植方面的专家,听说咱们这今年种水稻,所以特意来考察;这位是韩教授,是畜牧方面的专家。”
“吴教授,韩教授,欢迎欢迎,快点请坐。”李卫国连忙给客人让座。
吴教授看样子五十多岁,有点秃顶,身材微胖,面相笑呵呵的;而那位韩教授,则是身材瘦高,脸颊也比较瘦削,但是一双眉毛很浓,眼神也非常明亮。
两个人打量一下屋子,就感觉不一般,像是冰箱电视之类,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起码这两位教授家里,目前就没有。
王燕给客人泡上茶,李小梅和李小鹿还端来了松子和榛子。
李金梅则欢欢喜喜地去张罗饭菜,这个时间点到家,肯定没吃晚饭呢。
李卫国在旁边陪着唠嗑,先问问大姐夫在学校的情况,郑先农当然不错,是班级的班长,本来他的年纪在班里也是最大的,而且因为在专业方面的基础非常好,所以深得吴教授的喜爱。
那位韩教授则是个急茬:“小李,听说你们搞了个活麝取香,上面把这个项目落实到我们学院,由我负责,你能不能领我去你们的养殖场瞧瞧?”
原来是这么回事。
李卫国这才明白韩教授的来意,看来上边对活麝取香这个项目还挺重视,有推广的架势。
不过他瞧瞧外面的天色,已经快要黑了,就笑着说道:“韩教授,今天先好好休息,等明天再开始研究可以吗?”
韩教授这才心有不甘地点点头,然后就和李卫国讨论起来。
瞧得出来,这是一位认真做事的。
相对而言,吴教授则更加随和,和郑先农聊着家常,嘴里还一边吃着榛子。
榛子是小当家和李小鹿帮着砸开外壳,然后递过来的。
虽然离家才不到一个月,但是郑先农还真想家了,屋里屋外转了一圈,最后又来到厨房,乐呵呵地瞧着李金梅和王燕他们忙活。
“你先进屋陪客人啊。”李金梅嗔怪地轻推他一下,虽然她也是日思夜想,可是却不能叫丈夫失礼。
“嗯哪。”郑先农答应一声,轻轻用手帮着妻子把耷拉下来的一绺头发掖到耳后,然后才迈步进屋。
这个举动,也叫李金梅心头一荡,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
等他进屋,就看到吴教授正逗着李小梅说话呢,小当家像模像样的,给吴教授背诗。
别看人家现在小,可是背的却是一首长诗,太白先生的《将进酒》。
渐渐的,屋子里面的人都开始望向她这边,听着小当家从头背到尾,竟然一字不差。
“厉害,真厉害!”吴教授都有点吃惊,他也充分感受到,这个家庭浓厚的文化氛围,难怪一年就出了俩大学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