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贵叔,我马上要送小玉他们上大学,等回来之后,我再去那边,跟你们汇合。”李卫国还计划着要去首都一趟呢。
田大贵一拍大腿:“俺都听说了,考上好几个,一会儿都把他们叫过来,俺给发学费,一人一年五百块。”
他这么一嚷嚷,屋里的吴小玉和葛卫红他们也都出来。
葛卫红笑嘻嘻地说:“大贵叔,不用了,我们都把学费攒出来啦。”
田大贵晃晃脑袋,他是说发钱真就发钱,从包里掏出来两沓大团结,其中一沓,直接扔给葛卫红:“这是你跟小玉的,一人五百块。”
田大贵把另一沓钱递给李卫国:“这是给玉梅和小郑的,都拿着,不光是你们,以后大馒头屯凡是有考上大学的,俺都包了。”
大门外,不少小娃子围着小轿车看稀奇呢,一听这话,全都撒腿往家跑,嘴里还嚷嚷:“大贵叔发钱啦,俺也要考大学!”
看到吴小玉她们还要推辞,李卫国直接把钱收了:“大贵叔的心意,谁也不兴拒绝,以后这个就是规矩。”
这时候,李小梅凑到田大贵身前,也伸出小巴掌:“大贵叔,我三哥还报了夜大呢,是不是也得给一份?”
大伙都一起大笑。
田大贵在这吃完饭,就开车回去,高大林留在家住一宿,明天早上再搭车去罐头厂。
第二天,李卫国也率领采集队,开着四轮子出发,李小梅放暑假,自然也跟着,她一去,李小鹿也要跟着。
不过小家伙实在太小,好说歹说,才留下来看家。
秋天采收山货,主要是蘑菇木耳和松籽榛子之类,至于林子里的各种浆果,也就是采点回来尝尝。
大馒头屯的村民,有一多半都进山了,去年大伙都尝到甜头,今年都准备再大干一场。
剩下的老老小小,在家也不闲着,晾晒蘑菇和木耳啥的,都需要人手。
李卫国还是以采集松塔为主,今年就不如去年了,松塔是三年五年两个旺季。
不过他现在也不是为了赚多少钱,就是体验其中的乐趣。
有了四轮子,大家就轻松不少,不用再背着大背篓,走上十多里地。
前天刚下了一场雨,蘑菇遍地都是,大伙敞开了采,也不用再担心采多了背不回去。
种类以红松伞和榛蘑居多,这两种都可以晒干之后来保存,用来炖鸡炖肉都不错。
“哇,这蘑菇太漂亮啦!”
葛卫红发现一段倒伏的木头桩子,好家伙,表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金黄色的蘑菇,就跟花朵一般绚烂。
“好多榆黄蘑!”李小梅凑上去,也乐得眉开眼笑。
这种蘑菇也算是蘑菇之中的珍品,颜色鲜艳,味道更是鲜美,用来包饺子,更是一绝。
木桩上的榆黄蘑实在太密,叫人有点无处下手的感觉,等葛卫红和小当家把这上面的榆黄蘑采完,就整整装了一大土篮子。
这可把俩人给高兴坏了,哼哼起歌儿来,一听曲调就是《采蘑菇的小姑娘》。
“瞧你们这点出息,我这都发现大灵芝了,也没你们那么高兴。”李卫国手里举着一个大灵芝,那个头,都快要赶上洗脸盆了。
“哇,这么大的灵芝,吃了会不会真的成仙?”葛卫红奔过来,兴奋地抱着大灵芝。
这是一株赤芝,上面的云纹层层叠叠,煞是好看,还真带着几分仙气儿。
李卫国点点头:“能,吃了就能直接飞到月亮上。”
“嘻嘻,那不是变成嫦娥了。”李小梅也跟着笑起来。
他们这边的大山里,灵芝挺多的,也不怎么值钱,谁也不拿这个当好东西。
“那我要了,带回家当摆设。”葛卫红高高兴兴地把灵芝装进自己的背篓。
等到了中午,大伙吃了点东西,还采摘了不少野果子,一个个吃得嘴巴子都变成紫红色。
李小梅还特意多采了一些,回家给大姐吃。
山上的小浆果,虽然颗粒都不大,但是味道特别浓。
结果吃着吃着,李小梅就倒牙了,连带来的馒头都不敢嚼。
李卫国找了点山葱野蒜,叫她在嘴里嚼一阵,这才缓过劲儿来。
下午三点多,林子里的蚊子和小咬也越来越多,李卫国便吆喝着收工,清点一下人数,便直接下山。
小四轮的车斗里,都被背篓给填满了,大伙只能坐在车帮上。
到家之后,还得继续忙活,进一步挑拣,然后该打水焯的就下水,该晾晒的就晾晒。
采山货虽然辛苦,但是大伙都干得十分起劲,这年头,能赚钱谁嫌累啊。
十天之后,采集工作也就暂停下来,因为临近九月份,快到了开学季。
众人把采收的山货也都拉到罐头厂,收入比去年差了些,每人分到手一百多块钱。
一来是时间比较短,二来也没全卖,大伙都留了一些,准备带给家人。
休息了一天,李卫国开着田大贵的小轿车,送几位大学生去上学。
李卫国的车票也下来了,不然的话,他也不敢开着小轿车跑首都。
正好一行五人,车里也塞得满满登登,除了衣服行礼之外,还有不少晒干的蘑菇木耳松籽之类的山货。
至于户口和粮食关系,早就已经办好了。
其中粮食关系最重要,没这个,你到学校照样没饭吃。
从这时候起,他们四个人,就已经摆脱了农村户口,这在当时,是人们最大的愿望。
不少村民都一路相送,一直送到村口。
老村长摆摆手:“行了,你们几个上车吧,别忘了咱们大馒头屯,别忘了乡亲们。”
吴小玉和葛卫红望着生活了一年多的知青点,还有一张张朴实的笑脸,这俩丫头,也不由得潸然泪下。
在这里,她们流过汗,流过泪,这里记录着她们的艰辛和幸福,必将成为记忆中最难忘的一段岁月。
“别人俺不知道,反正郑知青肯定得回来,家在咱们这呢。”赵广定笑嘻嘻地说着。
郑先农使劲朝大伙招招手,目光落在李金梅脸上。
该说的话,昨晚都说了半宿,可是望着一脸微笑却又努力控制眼泪的妻子,一种难舍难分的感觉,涌上郑先农心头。
“大梅,照顾好自己,我放假就回来!”郑先农使劲推推眼镜,然后钻进车里。
李金梅的眼泪也终于不争气地流出来,她快步上前,挨个抱抱李玉梅她们几个,还使劲擦着眼睛:“你们一个个都是前程似锦,应该高兴才对,有啥好哭的!”
“大姐。”李玉梅使劲点着头,然后把奔过来的李小梅和李小鹿搂在怀里,两个小丫头,早就哭得稀里哗啦了。
“小玉,卫红,以后常回来看看。”林青和鲁大龙他们,也使劲挥舞着胳膊。
吴小玉和葛卫红也泣不成声,唯有离别最伤情。
李卫国也终于发声:“行了,大伙都回去吧,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
好不容易才劝着吴小玉她们上车,李卫国摁了摁喇叭,小轿车缓缓开出大馒头屯,踏上崭新的路程。
好半天,四名准大学生这才收拾情怀,葛卫红眼睛红红的:“放寒假我就回来,国子哥,还在你家过年!”
李卫国乐呵呵地点点头:“行,你别嫌弃咱们这个小山沟就行。”
“不会的,一辈子都不会嫌弃。”吴小玉抽抽鼻子,替葛卫红回答。
当天下午,一行人就进入春城,看看时间挺早,于是李卫国就先把郑先农送到学校。
几人一路打听着,来到农业大学,新生还要两天后报道,不过也有提前来的。
李卫国在校门口停好车,郑先农这才扛着行李卷下车,其他人帮着拎东西,一起进入校园。
有入学通知书,就相当于通行证了。
农业大学的校园挺大,据说在郊区还有试验田,而且还有自己专门的农场。
郑先农举目四望,眼里满是激动:这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校园,是梦想开始的地方!
来来往往的,已经有高年级的大学生返校,多数看起来,比郑先农还年轻呢,毕竟郑先农已经过了二十五岁这个设定的上大学年龄段。
李卫国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位三十多岁的人,穿着中山装,于是就礼貌地上前询问:“老师您好,请问新生在哪报名?”
“在硕果楼那边,我领你们去吧,不过我可不是老师,我也是学生,我叫李伟,今年上大四了。”那人笑呵呵地回道。
李卫国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原来是学长,学长好。”
七七年恢复高考,头两年对年龄没有硬性规定,三十多岁上大学也不是啥稀奇事。
李伟还挺热情,边走边问李卫国:“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
李卫国指指郑先农:“我是送我大姐夫来上大学的。”
郑先农和对方握握手:“我叫郑先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