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杨广不再是那个执掌乾坤、威震四海的霸主,而只是一个失去爱子的父亲。
一旁的黄明远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躲避。至少现在的自己,还是得宠的时候。而且与杨广在私事上多接触一番,也能加深双方的感情羁绊吧。
过了不知多久,杨广将这股感情宣泄出来,人也轻松了许多。
杨广毕竟是天子,哪怕再是动情,也不会如凡夫俗子一般喋喋不休。实际上杨广今日若不是悲痛的狠了,也不会有这般痛哭。
黄明远其实很愿意相信古往今来的君主在对臣子许诺时是真诚的,譬如朱元璋封功臣,当然结果可能跟天子许诺的不一样,其实不是天子虚伪,而是天子善变。他们可以自由的切换身份,而不会显得违和。同样他会爱你时愈爱,恨你时愈恨,甚至不留余地。
很快杨广就完成了慈父到天子的转换。
杨广从黄明远手上接过手帕,擦了擦脸,说道:“让明远见笑了。”
“圣人多虑了,没有一个父亲不会如圣人这般。而圣人所要承受的却比明远承受的多的多。”
杨广听后无言,也没有就此再聊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说道:“今日明远说将长子维扬给佶哥做伴读,为次子请尚公主之事,不是开玩笑吗?”
黄明远脸色很是平静地说道:“臣已经当着天下人的面如此说了,如何会反悔。”
杨广看着黄明远,问道:“可前年底的时候,明远还告诉朕不想做第二个高颎,只愿做个纯臣,怎么现在就要把自己绑死在太子一脉的战车上了呢?”
黄明远苦笑道:“圣人,哪里还有太子一脉的战车啊,昭哥已死,这一切都已经分崩离析。我本来是不应该管的,可我不管可以吗?我与昭哥这么多年来情同手足,他这一走,走的痛快了,留下了孤儿寡母怎么办,圣人以为,以齐王的秉性和对昭哥的忌恨,若圣人百年之后齐王即位,齐王能容得下昭哥的子嗣?”
“放肆!”
杨广盯着黄明远的眼睛,二人对视,黄明远却丝毫没有退步。
到最后竟然是杨广有些屈服了。
黄明远起身跪下,对杨广说道:“伏愿陛下审思,无令错误也。若立齐王,则昭哥一脉必不存也;若立佶哥兄弟,虽齐王不会显赫,但必定世代富贵平安。今佶哥虽幼,但圣人却是春秋鼎盛,等到圣人到了花甲、古稀,佶哥到时也早就成年。由圣人亲自指导,难道还教导不出下一个昭哥吗?我知齐王,圣人亦知齐王,何必非得用齐王的秉性和能力来赌大隋社稷的安定呢?”
说完黄明远重重地叩下了头。
杨广看着黄明远,叹了一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摆了摆手让黄明远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