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杨俨呢?”
黄明远说道:“武陵郡王自在朗州养病,不过武陵郡王病得这么重,天下皆知,哪怕真的碍不过去,也是可以理解的。”
杨广眼前一亮,不由得赞叹黄明远的主意的确是最合适。
“明远以为如若此番便可安定人心了。”
黄明远摇摇头说道:“储君,不会。汉王那里,无论朝廷是否有这次动乱,都会生乱。除非汉王愿意交出手中所有的权利,但那是不可能的,哪怕汉王愿意,那些已经在汉王身上押注的人也不会愿意。”
杨广说道:“那依明远的意思,我们与汉王之间这一战仍是无可避免。”
黄明远点点头,说道:“储君需早做打算。圣人山崩之时,便是汉王起兵之时。”
杨广皱着眉头深思了片刻,不过之后便舒展了开来。
“孤也是乱了方寸,这汉王必反之事早就在计划之中了,不过是时间问题,孤现在忧心又有何用?”
说完,杨广问道:“天子经过这一番波动,病情加重,也不知道能撑几日。今日有不少大臣上书于孤,希望由圣人将皇位让给孤,而圣人则以太上皇的身份出外养病,你以为此言如何?”
黄明远一急,立刻跪在地上说道:“储君,献此策者,居心叵测,可斩之以儆效尤。”
杨广不解黄明远如此激动,乃有些不虞地说道:“明远难道不希望孤继承大统吗?”
黄明远忙说道:“储君,不管圣人现在是否让位于储君,这万里山河仍是由储君主宰,储君现在是否立刻登基又有什么不同。而此时使圣人将皇位让给储君,在外人看来,还以为是储君故意逼迫天子让位,是将储君置于不忠不孝的位置。这些进言之人,只是为了拥立之功,以图幸进于储君,却丝毫不顾及储君所处的位置和可能产生的风波,难道还不该斩吗?”
杨广大惊,接着顿悟,这才说道:“今日若无明远,孤置大谬也。这些人是想把孤架在火上烤啊。”
“储君名鉴。”
在黄明远看来,杨广作为一个天子,既不缺少能力,也不缺少气度和手段,他与那些史上的名君相缺少的最大的东西便是这份演技。
俗话说“自古天子皆影帝”,没见到周公有“握发吐哺”;汉文帝有因惜十家之财而罢建露台;汉武帝有史上第一个《罪己诏》;宋太宗喊出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皇帝喊出了“满汉一家”、“永不加赋”······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他们在人前做足了爱民的姿态,让老百姓将矛头对准了官吏而不是天子。而杨广这十四年天子之位,除了好大喜功、不体恤民力之外,实际上唯一做的失败之事便是三征高丽大败,但也并不足以使天下人群起而攻之,难道杨广比刘渊、石勒、成吉思汗、铁木真、努尔哈赤、多尔衮这些无数次发动大屠杀的人还要残暴吗?
无外乎杨广素来高傲,不喜矫饰,使得天下人把矛头都对准了杨广。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众人都觉着自己的不幸是天子造成的,能不反对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