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黄明祯等人从黄明远书房离开之后,已是三更时分。
此时夜越发深了,连鸟虫似乎也睡着了。黄明远无法安枕,便自己一人,习惯性地往后院陆贞的院子而去。
今天陆贞并没有来外院迎接自己,看来她是在有意识避嫌。陆贞这两年一直在长安和丰州之间来回奔波,几乎没有太多的时间陪黄明远。而且自裴淑宁前往丰州之后,黄明远的后院之事俱由裴淑宁管理,而陆贞则越发的成了一个隐身之人。
这次陆贞比黄明远早回来有一个多月,主要是为了北伐造势的事情。她去年冬日里因为旧伤不耐寒,病了一场,牵延了两月,这才稍好,便不得不赶回长安。
只是这些日子虽然陆贞安排的人在长安尽量造势,但事态发展的不尽如人意,黄明远才不得不赶回长安。
乘着夜色,踏着逶迤小路,轻轻敲开小院的门,丹娘引着黄明远进入院中。
万籁停吹奏,支颐听秋水问蜉蝣。
院子中的陆贞正一个人坐在凉亭里,托着下巴看天上的星星。满天的星斗,压着星河,摇摇欲坠,也不知会跌入谁的梦中。
不知从何时开始,陆贞变得更加安静了,每日话语很少,似乎只是在默默地守护着。
在丰州,因为裴淑宁的出现,让陆贞的身份更加的尴尬。很多对裴淑宁参政的丰州臣僚也希望通过裴淑宁来打击陆贞。虽然裴淑宁并没有插手政事,也没有主动对付陆贞,但黄明远的后院实际上已经没有了陆贞的位置。
在这个时代,为媵为妾的女子若是得不到当家主母的承认,哪怕身份超脱,也未必过得很好。
黄明远示意丹娘先回屋,他自己一个人走到凉亭之中,脱下大氅,给陆贞披上。
正聚精会神的陆贞一惊,转过头来,正好看到黄明远的脸庞。
四目相接,莞尔一笑。
陆贞忽然有种很惬意的感觉,便一把投入黄明远的怀中。黄明远张开怀抱紧紧地抱住陆贞,二人在月下水前就这样醉在一起,也不说话。仿佛情之所至,逍遥于游。
“郎君这次来长安,能待多久?”
“我也不知道!”
黄明远抱着陆贞,将脸贴到她的头上,轻声地说道:“我原本以为北伐更多的是军事问题,只要民心所向,再加上太子和苏相、裴相的支持,北伐便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现在看来,有些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复杂,是我之前想的过于顺利了。现在我人在大戏之中,不得不走这一遭啊。”
“总会有办法的。”
陆贞轻轻点点头,在她心中,黄明远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
是啊,总会有办法的。
黄明远突然说道:“这次长安事了,你便跟我回丰州吧,以后再也不回来了!长安太吵,不适合你!”
陆贞好像也不吃惊,轻声地说道:“好!”
陆贞总是这样,无论黄明远做出什么决定,从来不会质疑,相信黄明远,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