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出了东宫之后,直奔大兴宫大兴殿,彼时杨坚正在大兴殿处理政务。
以杨昭的身份求见,无有不匀。
杨昭穿着亲王的朝服进入大殿,时杨坚正在御案后批阅奏章。
杨昭脱下鞋子,小步直趋入殿,到了杨坚近前,叩首道:“臣内史令雍州牧左卫大将军使持节凉甘瓜郑廓兰河会洮九州诸军事凉州总管上柱国杨昭拜见天子,臣有罪。”
正常情况下大臣拜见天子,要先由司仪官宣某人的官职姓名之后他进殿,然后此人进殿后要脱掉鞋子,放下兵器,弯着腰小步快走,走到天子的跟前,说“什么官职的谁谁谁拜见天子”。后来天子为了礼遇大臣,这才创造了“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三项特权。但能获得这三项特权的,要么是老臣,要么是权臣。
杨昭跟杨坚夫妻最是亲昵,往日私下里跟常人的爷孙没什么区别。
杨昭虽无这三项特权,但往常见杨坚都是家庭礼节,在这种场合,以这么正式的臣子礼节拜见天子,杨昭还是第一次,心中有些忐忑。可是他趴在大殿上,当说出有罪的时候,心底反而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杨坚放下笔,见孙子这么正式,也起了玩心,故意笑脸色一紧,大声说道:“殿下之人,何罪之有?”
杨昭抬起头来,拿着笏板说道:“杨昭在前蜀王截杀丰州总管黄明远一案中,昏聩无能,误断了案子,导致蜀王被奸邪构陷,杨昭心中惶恐,特来请罪。”
杨坚听了脸色一变,站起身来,走到了杨昭的面前。
杨坚小声说道:“昭儿,朕知你心地仁厚,见杨秀惨状,心中不忍,意欲为其求情。只是杨秀现状,皆是其咎由自取所致,你不当因其之事而误了自己。”
杨昭挺直了身子说道:“大父,杨昭没有胡言乱语,正是因为孙儿的失误,才导致了四叔被误判,孙儿不敢隐瞒,此次案件的真正幕后主使不是四叔。”
杨坚脸色有些难看,仍然低声劝道:“昭儿,有些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杨昭句句属实,不敢妄言。”
杨昭赶忙将昨日乙弗氏提供的证据交给了杨坚,然后说道:“吐奚子柔与四叔有旧不假,但因慜太子曾为其父收尸之故,他其实是慜太子的人。此次一切都是早就筹谋好的,对方早就算计着若截杀黄明远失败,到时候便让吐奚子柔二人、孙二、张从珂等人都做死间,这些人用命来构陷四叔和五叔,便可使得我大隋人心惶惶,君臣失和。”
杨坚抬头看向杨昭说道:“既然你说之前几次都是对方的死间故意误导,那你又怎么知道这一次一定是真的?”
“请大父亲自审讯襄国王杨裕,必能水落石出。”
杨坚看着盯着他的杨昭,好久才说道:“不行,此案已结,天下人都知道就是蜀王做的,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杨昭跪在地上说道:“此事对于众人来说,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风头一过也便忘了,可对于四叔来说,才是真正涉及到生死存亡的大事。昭甘愿领误判之罪,但求大父能够还四叔一个清白。”
杨坚来到杨昭的身边,低声说道:“昭儿,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对错,蜀王之罪也不仅仅只是这一项,就是他没有此罪,就凭他做的那些事情,被处置一万次都不够。现在蜀王已经被处置了,朝局也渐趋稳定,这样难道不好吗?就不要再让朝堂动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