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自进入腊月后,漠北迎来新的寒潮,白毛风席卷了整个草原,鹅毛般的大雪瀌瀌的下着,雪虐风饕,折胶堕指,寒风侵肌,山寒水冷。
光整个土拉河南岸,游牧在此地的各部落倒毙的冻尸不下万余人;沿着河流逆流往上,到处都是牛羊马匹冻死的尸体,很多人与牲畜就这么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已经死去多时,皆都成了一座座冰雕。
为了这次南征之事,草原几乎征集干了最后一粒粮食,征调尽了最后一个壮丁。而现在,所有的梦都折在了这次大败中。原本让所有人寄以重望的汉人粮食都作了泡影,大部落还有积蓄可以消耗,而那些无衣无粮的小部落只能选择苦苦捱熬。
一个接一个不知名的小部落整族整族的冻没在草原上,一个冬天下来消亡的部族已经不知凡几了。苦苦捱熬的草原人在生死线上不断地挣扎,不是死亡,便是将要爆发。
在卢伦河畔大败亏输的步迦可汗率领残存的舍利设所部一路向北,绕过小戈壁荒原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步迦可汗在此前后收集了残部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共收揽残兵四千余人。眼看从于都斤山传来的消息,汗庭已经发生动荡,塞北已经烽火再起。而步迦可汗始终是舍不得放弃突厥汗廷的祖业,不顾身边群臣撤回西突厥的劝阻,再次向北而去。
步迦可汗知道,穿过漫长的大戈壁,只怕接下来便是一场大战,整个草原的格局也会因此发生巨大的变化。
前途艰难,道阻且长。可步迦可汗有信心再一次征服这片土地,一如他两年前从西域远道而来一样。
可是步迦可汗忘了,曾经的他有着在西突厥积攒的三十年威名,而现在他只是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失败者。
步迦可汗的敌人有很多,有原本的东突厥旧贵族,有背叛他的西突厥旧部,还有铁勒人。
步迦可汗还以为他最大的敌人在于都斤山,只要击败了这些叛军,他依然是这个草原至高无上的王。但是他却不知道,突厥大败,实力此消彼长,从冠军侯山返回的数万铁勒人已经在草原上不断肆虐,掀起了巨大的声势,准备将突厥人的霸权掀翻。
拔也古部的屈古棱、同罗部的同罗斜也、韦纥部的药罗葛菩萨、薛延陀部的乙失钵、契苾部的契苾歌楞。一个个铁勒枭雄,纷纷崛起,演奏出一场悲壮的草原胡曲。
······
狼居胥山(今蒙古国肯特山)以东,弓卢水(今蒙古草原克鲁伦河)畔。
“族长,动手吧。”
同罗休哥站在一处山顶遥望远处的同罗都骨营地,望着稀稀拉拉地炊烟,忍不住说道。
同罗斜也眯着眼,望着这片他从小长大的祖地,他那曾经像狗一样巴结他的叔父,想了想,又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