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维扬脸上却是正色道:“自当日兵变,殿下便失了消息。宇文化及言殿下已薨于乱军之中,尸体不辨。后来我入得城中,也没有发现殿下尸体,只得相信此事。前两日送先帝的遗体回河北,我还将殿下的衣物放入棺材,准备为殿下设个衣冠冢。”
杨佶听得,更是有些讥笑。
“是啊,所有人都认为我死了。其实我若是真死了,倒是万事大吉了,今日听到我活着的消息,维扬有失落吗?”
黄维扬脸色有些难看。
“殿下何出此言?”
杨佶似乎没听到,自顾自地说道:“圣人的事,我谢谢你了。”
“我在天子之臣,此乃义不容辞之事。”
杨佶听得,一阵讥笑道:“宇文化及、司马德戡,哪个不是天子之臣,照样弑君叛国。你能给天子收尸,做了我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值得我一谢。”
黄明远听得,也不说话,他有些摸不清杨佶的心思。
这不正常。
杨佶也不管黄维扬想什么,叹了口气道:“你问我是怎么出来的,就是这么出来的。宫中生乱,我在宫里潜伏了几日,后来他们查的松了,便逃了出来。至于为什么在这,逃命嘛,哪里有路便去哪里了。”
黄维扬一听,便知道杨佶没说实话。
宇文化及再是无能,也不可能让杨佶逃出宫去,除非杨佶是用常人想不到的办法。至于说随意逃命,更是虚话,自己进城这么久,杨佶宁可典当物品也不来找自己,可见心思。
黄维扬知道杨佶不想多说,也没再问。
不过料想杨佶能从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逃出,怕也是下了一番大功夫。
杨佶似乎又想到什么,便说道:“那救我的老头,就是一个掏粪的,到现在也不知道我是谁,纯粹是善心发作。你看在卫公仁贤的名上,也别难为他了。”
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你爹的名头。
黄维扬不知道杨佶如何这个情绪,只得说道:“殿下放心,此人既然救了殿下,自然功劳卓著,臣必会重赏此人的。”
“你决定就好啊!”
杨佶似乎又想起老人,有些自言自语道:“仗义每多屠狗辈,我从前还不信。但今日是信了。这老头一个掏粪的,自己都养活不得,还能有闲心救一个路边上待死的人,你说他是不是傻啊!”
“是殿下有天命庇佑,此人才能救得殿下。”
杨佶听了,满是讥笑。
“天命,若真有天命。天子便不会死,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下场了。”
黄维扬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佶又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人啊,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
“殿下受罪了!”
杨佶看着北方,无奈而又无心地笑着。
“维扬啊,以后提醒卫公。宫中的猫洞啊、狗洞啊、暗渠啊、水门啊、粪车啊,也得封住了,查死了,省得往后有刺客莫名其妙地跳出来刺驾。”
黄维扬刚开始还有些不解,但忽然之间,心中一顿,却是有些明白,杨佶到底是怎么逃出宫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