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天,在州牧衙门,老刘终于等来了和金铨的会面。
在审判的时候,金铨的一顿发问实在是切中要害。要不是后来金铨并没有带头挑事。老刘都要怀疑他是有备而来了。
但在当场,老刘就告诉他审判结束之后会找他谈话。这既有老刘好交朋友的原因,又有老刘对他当场说的话很有兴趣的原因。
青州,难道青州会比徐州更难?老刘毕竟没有亲身体会过青州地方的风土民情,所以不敢妄下判断。这天他就托人将金铨请来了。
就见金铨两手空空,对着老刘微微一笑:“王爷,实在不好意思。我没什么多余的钱。就我这身行头,都是家里人给我凑钱买的,我可别提有多心疼了。所以没钱送礼的,还请您多担待。
“你这人可真是有意思。我也没要啊,你不必纠结。”老刘哈哈一笑。金铨也是一愣,随后两个人尽皆大笑。
老刘顿了顿笑意,脸色微微平和了些,于是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金公子,你上回说,青州的情况,可能不好推行政令,这个情况你能不能做一点介绍呢?”
金铨叹了一口气:“我们青州的情况,您虽然可能了解一些,但并不能全部了解。也不说您了,就是在青州当官多年的,也恐怕不能了解青州的官场全貌。”
“青州这里,之前是曹操募集‘青州兵’的地方,顾名思义,曹操在这里的势力可谓是盘根错节。因此,就连本地的州牧黄琬,也不能有效的管理。”
“而那些和青州兵有些千丝万缕联系的地方豪绅,大多数态度强硬。有着自己的保安队,只要是百姓感有任何的反抗,直接原地镇压。州牧黄琬几乎是视而不见,坐视不理。”
“所以您的政令如果想在青州推行下去。如果不把青州兵的势力连根拔起,恐怕很难推行的下去。”
老刘闻言大怒:“岂有此理?曹操都被我压服了,难道这群人竟然还不服管束?”
金铨哈哈大笑:“王爷想的简单了。青州兵虽然是曹操的私人武装。但是其实内部早就自成一个派系。曹操本身并不是青州人,他不可能用自己原有的武将体系去直接统制青州兵,只能选择‘以青制青’。”
“你的意思是,他利用青州本地的豪绅,实际上管理着青州兵的存续?”
“不错!正是如此。”金铨点点头。
“但是王爷,我要提醒你一点。那就是你最好也别动什么剿灭青州余孽的心思。”金铨忽然正色道。
“如果你选择和青州兵直接对抗,死伤暂且不说,那些青州兵很多都依附于青州本地的土户,一旦被威胁,我想那些土户也很难再支持你进行土改。”
“所以我更倾向于您用一些和平的手段。不过若是如此,政令的推进是否又会受到影响。这个我也不敢保证,只能说需要您自行把握了。”
“很好。金先生。你今天的建议我收下了。只要我以后有机会去青州,一定会留意你说的这些内容。”
“即便不是我亲自去,我也会嘱咐去的人记住你的建议。实在不行,还希望金公子多多指点。”
“哈哈哈……指点?”金铨忽然朗声大笑:“我家世代商人,也算是半个地主。我指点王爷你,难道不用自己闪了腰,坑了自己么?”
说着,金铨的笑容多多少少变得有些难堪。
老刘看在眼里,也是心里微微一叹息。
他虽然知道让这个国家最终迈向公有制的道路是正确的,但是公有制的道路并不是那么好走。
这一方面,的确需要工农联合起来,为了自己的权益作斗争。但是另一方面,原本的地主阶级和商人、买办等阶级的权益就会受到削减。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个厚此薄彼的过程。
但是老刘也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在大汉搞土改和在后世搞土改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之所以后世土改能在很大程度上得到相应。是因为工农已经经历了时代浪潮的洗礼,对自己的权益问题已经有了清醒的认识。
但在东汉年代,这些是不存在的。
首先,工农的基础都很薄弱,受教育程度也不高。相反,地主阶级的势力非常强大。
因此,自上而下的进行土改虽然能从制度上得以强硬推行,但是很容易遭到反弹。而一旦政策反弹,工农的基础薄弱,可能会无法承接损失。
第二,这个时期的地主阶级和大买办都有着自己的武装。如果想武力镇压当然是可以。但是老刘也必须要考虑到这么做要付出的代价。
他的土改本就是服务民众的。如果一旦诉诸暴力,伤害到农民安身立命,那么自己非但不能得到工农的支持,甚至可能会适得其反。
这也就是为什么,老刘一开始要微服私访到徐州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