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草木枯黄,再加上有火油助长,大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山上蔓延,冲天的火光十数里外依旧可见,陆逊的心就如同这漫山遍野跳动的火星一般透着畸形的兴奋。
“怎么起火了?”驻扎了五千军士的长信谷内的曹营,文聘听到动静便跑了出来,他的面前是一片火海。
不过这火势虽然凶猛,眼前的山岗与长信谷尚有距离,中间也隔着一段山道,烧是烧不过来的,只是文聘心中很是狐疑。
在这个年代,除了雷击会引起意外的山火,寻常是不会起火的,怎就这么奇怪在这长信谷外起了火呢。
“将军,是否需要末将派人出去查看一番?”一名披甲副将跑到文聘面前作揖请示。
作为荆襄九郡中能文能武的代表,文聘向来是从容镇定的,这也是典默愿意把这粮草命脉交给他看护的原因。
文聘打眼望了望,摇头道:“不知谷外是什么情况,我们的任务是守住这长信谷,把人都给我叫起来,全军披甲执锐,全部开赴谷口待命!”
“诺!”
这或许只是一场意外的山火,又或许是江东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文聘无法判断,但这长信谷只有一条入口,守住了这里,任凭谷外千般诡计,终归无济于事。
此时,长信谷纵深内的一座山岗上,三天前出发、黄昏时分赶到的吕蒙当然也看到了这场大火,可是他没有立刻行动,这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赌博,需要做最后的战前动员。
“弟兄们,山下就是曹军的粮草,只要劫走了这几十万粮草,典默的大军必乱,即时我们便可乘胜追击,为赤壁和两剑山下就义的袍泽报仇了!”
他将手中的长刀丢下了山,“将你们手中的朴刀和盾牌丢下!”
众人闻声而动,纷纷将手中武器丢了下去。
这一阵阵乒里乓啷的声音,要是放在平日寂静的夜里,就算还隔了二里地,曹营的人也能听到,可此时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谷外,所有人都集结了过去,根本没人注意到这里头的动静。
吕蒙将携带的毛毯将自己包裹住,环视了一眼面前的众人,沉声道:
“山下,就是旷世奇功,就是江东的不朽伟业,我在山下静候诸位!”
说完,他没有任何的迟疑,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先是重重的砸在了四五丈高的斜坡上,随后如同滚石一样翻转着滚了下去,最后消失在了漆黑的山谷。
吕蒙带来的是江东最精锐的解烦兵,再加上一千敢死队,可以说来的路上他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了,眼下又有了吕蒙的身先士卒,众人大受激奋,纷纷裹着毛毯视死如归跳了下去。
运气好一些的,每次跌重都能避开头部等要害,借助着毛毯与身上的铠甲卸去了大部的冲击力,毛毯里的人紧闭双眼,全身发力,盼望着每一次跌重都是最后的距离。
运气不好的,在第一次撞击就失去了意识,哪怕是被撞的胸腔都凹了进去也不知疼痛,因为还未滚落谷底,他们就已经死了。
最先跳下山崖,却因为运气不错外加体格健壮的吕蒙强忍着全身的剧痛,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他的身上已经有好几处创伤,手臂上有一条半尺长的口子,鲜血如注,可他也只是不做声的撕下披风一角绑缚着伤口。
伤口的疼痛,相比于亲眼目睹着这些江东子弟们一个接一个的摔死,心才是最痛的。
随着最后一声闷响传来,所有人都已经到了谷底。
可是站起身来的,只怕勉强过半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