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王府早早就设了宴席,因为是守孝期间,桌上都是素菜,也没有什么酒。
用膳前,长孙焘给众人做了安排。
“青鸟,金鸪,你们二人继续跟在风先生身边保护。”
“白狐,新帝登基后,会对废太子府进行清算,尚在昏迷的废太子妃可能另有安排,你把那边的事给推了,过来照顾王妃。”
“其余诸位,随卫统领回国公府,如今朝局未稳,越国公需要一些得力的助手。”
众人连忙行礼,齐声道:“是!”
陆明邕道:“明日我把兰姨送过来,母亲怀我和瑜儿时,都是她在身旁照顾。有娘、兰姨与陆溪姑姑在瑜儿身边照顾着,我们也能放心些。”
长孙焘赞同地道:“是,师父也在,但终究是男人,多少有些不便,如此安排甚好。”
这顿饭没有酒,没有肉,但却是众人这十数年来吃到的最美味的饭菜。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互相讲述这十数年来的艰辛,如今少主为陆家九族沉冤昭雪,他们又可以活在阳光下了。
看着少主和小姐没有堕侯爷和郡主的风骨,众人也心底也很欣慰。
陆明邕借口如/厕,却逃到了屋顶上,吹着冷风看着圆月发呆。
忽然身旁衣袂响动,长孙焘已经坐到他身旁:“大舅兄不喜欢热闹?”
陆明邕首次未和他斗嘴,如实道:“的确不喜欢,在乎的人和亲近的人都在身旁,我却有些手足无措。”
长孙焘递过来一坛酒,他自己开封另一坛,往嘴里倒了一口:“走一个?”
陆明邕笑了笑,也将酒坛子开封,接着与长孙焘碰了下坛子:“国丧期间,你我却在这喝酒,被人抓到,恐怕会掉脑袋。”
长孙焘挑唇:“你害怕?”
陆明邕道:“你说呢?”
酒过三巡,长孙焘问他:“你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瑜儿吧?”
陆明邕默然,举起酒坛子又狂灌几大口。
长孙焘抱着酒坛,清冷的月色照在他面庞之上:“其实,本王刚开始知晓她就是我苦苦寻找十数年的瑜儿时,本王也手足无措很久。”
陆明邕闷头喝酒,没有回答长孙焘的话,他高举酒坛,任火/辣辣的液冲/进喉间,顺着脸颊流进衣襟。
长孙焘继续道:“但就算她不是瑜儿,这辈子,本王也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陆明邕终于说话了,他扯了扯唇角:“你在跟我炫耀?”
长孙焘喝了一口酒,认真地看向陆明邕:“我只是想告诉你,瑜儿她那么好,喜欢上她并非什么可耻的事。”
“如今,他是你同胞亲妹妹,是你最亲的人,就算她两鬓斑白,她心里都会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只因为,你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妹。”
长孙焘把目光放向远处:“本王知道你别扭,你觉得自己罪不可赦,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妹妹情不自禁?哪怕是本王遇到这种事,恐怕也如鲠在喉,一辈子不得解脱。”
“然而,抛开你们的关系不谈,你认为喜欢上这样一个姑娘,可耻么?”
陆明邕摇头,斩钉截铁:“不可耻。”
长孙焘拍拍他的肩膀:“这不就对了,既然没什么可耻的,何必纠结于这点不放,难道她变成了你的妹妹,你就不喜欢她了吗?”
陆明邕苦笑:“非我庸人自扰,只是无法跨越心中的那道坎儿,我所做下的事,是世俗所不能容下的,而我亦是世俗中人,又怎容得下这点晦暗心思。”
“每次见到瑜儿,我心中都会充斥着浓烈的罪恶感,我为自己感到恶心。我无法做到云淡风轻。”
陆明邕说着,仰头又灌了几口酒,直到坛中酒尽,他随手将坛子扔下去,单手搭在曲着的膝盖上,忽然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觉得索然无味,又起身,摇摇晃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