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戴鸾翔在侧翼部署的,并非是他手下精锐的青岭兵,而是临时集合在他手下的关中地区的屯田兵。
这些屯田兵,有勇气站在戎羌的面前没有望风而逃,就已经很对得起戴鸾翔了,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戎羌志在必取的攻击?
屯田兵组成的防线就跟一张纸似的,被戎羌的矛尖一刺就破。
这其实也是戎羌作战的常规手段之一,虽然正确、虽然有效,但并不出人意料,而正巧他们攻击的部位,是由戴鸾翔安排在这里的,洛阳附近的屯田兵。
直到这一刻,萧文明才明白戴鸾翔的真正意图。
原来这位戴鸾翔诱敌攻城的策略始终没有变化,他这一仗人就是为了实现这个意图的铺垫,是一场必须要失败的骄兵之计,否则以戴鸾翔的经验和眼光,怎么可能会预料不到戎羌的常规战术呢?
又怎么可能在侧翼安排如此薄弱的兵力呢?
这样的安排,就差在自己的胸前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快来攻击我的侧翼,保证能够取得胜利!
说起来戴鸾翔这样的安排已经很精明了。
皇帝问罪的时候,甚至可以把失败的责任全部推给战斗力薄弱的屯田兵们,说他们完全没有执行保护侧翼的重任,才会导致战场的失败。
但是这样的精明有用吗?
朝廷里期待的文武官员又都不是傻子,戴鸾翔那么多年的威名,也绝非是浪得虚名,再加上当今皇帝是一位喜欢猜忌的皇帝,戴鸾翔就凭这一点小手段,就想在皇帝面前过关?
就怕没有那么容易。
但是不管怎样,屯田兵的战斗力果然没有让戴文祥失望,他们刚刚同戎羌的预备队接触,便迅速败退了下来,没有体现出任何抵抗的意识,几乎是溃逃一般的四散奔逃。
紧接着戎羌提前部署下的另一支预备队,又向另一个方向的侧翼发动了突击。
另外一边的防御,则是由兵部直属的部队所组织的,他们的战斗力比屯田兵强不了多少,甚至没有经受住多一轮的攻击,便也毫无悬念地溃逃了下去。
好了,背锅的又多了一个,并且这一仗也是按照计划地将要失败了。
戴鸾翔自以为刚才已成功地组织了一出极为高明的戏剧,而现在正是要到了收场的时候了。
所谓开场容易收场难,一出戏剧到收场的时候,就更见导演和演员的功力了。
而这时的戴鸾翔终于体现出了他“海内第一名将”的实力。
戎羌趁着得胜之势,正打算一举将面前的所有中原军队全部消灭,却不料刚才还不堪一击的军队,忽然重新被赋予了全新的坚硬度和柔韧性。
戎羌的兵锋将将同那只本应迅速溃败的军队接触,便感受到了明显的制止力,想要继续扩大战果的打算,仿佛成了白日做梦。
而中原军队这边刚刚制止了戎羌的追击,却并没有发动反击的念头,反而极有组织地步步后退,既不快也不慢,就仿佛一块大磁铁,要将戎羌这一支射出去的铁箭,死死吸引住,不知会将他们引向何处?
达多在指挥作战的水平上,与其兄长达利可汗不可同日而语,可他们的作战风格却是相近的,就是始终会站在第一线,同自己的兄弟们一道并肩作战。
因此近在咫尺的达多,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战场上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氛,心中暗叫一声不妙,便赶紧命令麾下的头领和其他部落的首领,赶紧约束住手下的兄弟,不要再向前冲杀了,可不能在几乎已经取胜的关头,反而中了中原人的诡计。
这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应当作出的正确的决定,可是这一回,事实却似乎在证明,达多好像是考虑得太多了——中原军队就是一场溃败,刚才的阻击仿佛就是回光返照,已经用尽了他们最后的气力。
只见戎羌的攻势略略放松,中原大军便似抄水一般向后退去,那叫一个义无反顾、那叫一个毫不犹豫。
近十万中原大军,只在眨眼之间便一跑而空,戎羌大军同玄武门之间的障碍,刹那间全都被消除了。
而大齐军队在溃逃之时,遗留下的旗帜、兵器、财物乃至于阵亡兄弟的尸体,都被抛洒了一地,让这肃杀的战场显得凌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