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是,萧文明这种年纪轻轻就已前途无量,并且手中掌握军队、掌握海港的人,是否心甘情愿成为区区一个外围势力?
这是要打成一个大大的问号的。
然而就算无法成为新党的成员,无法为新党的利益效力,那至少也不能让他成为敌对的势力。
卫玉章已经老了,虽然精神和身体都不错,但是究竟还能在政坛上呼风唤雨几天,他自己都不知道。
并且除了他之外,放眼望去,新党之中并没有什么可以挑起大梁、独当一面的人才,若是有朝一日,萧文明真的走到了新党的对立面,那恐怕新党之内无人可以与他抗衡……
于是卫玉章也不得不纡尊降贵,特地走到萧文明面前,勉励道:“萧大人,皇上既然点你参与商议互市之时,便是有意让你学习一下政务。年轻人心高气盛不是大错,只要谦虚肯学,必然能够成就一番事业!”
萧文明原本对卫玉章还颇有几分敌意,可这两天打听下来,却知道这位老相国虽然专权,却是地地道道、公忠体国的一位栋梁之臣。
萧文明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赶忙拱手感谢了几句。
这时他忽然发现,现在是一个同卫玉章私下谈话的好机会。
他见旁边没人,便低声问道:“老相国,白炎教的事,你可知道?”
卫玉章没想到萧文明怎么在蓦然之间,又把话题扯到了白炎教上了,愣了一愣,便即回答道:“当然知道了,其教义乖张、有悖人伦,其在福建陡然起事,同那些官逼民反的良民大有不同,应当除恶务尽!不过好在由毅亲王、戴元帅,迅速将其扑灭,料想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不知萧大人怎么会突然问到这件事情?”
萧文明并没有直接回答卫玉章的话:“要是这邪教虽然被斩了草,却并未除根,遇到时机又死灰复燃了,那怎么办?”
卫玉章两道半白的眉毛向上一竖:“像这种邪教当然是要除恶务尽!”
“那么如果邪教之中牵涉到了朝廷的官员呢?并且官做的还不小……那怎么办?老相国会投鼠忌器吗?”
卫玉章显然不是一个好商量的人,冷冷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就是皇上有意开恩,我这边也绝不会轻饶!非得斩草除根、以儆效尤!就是同他有关的其他朝廷命官,也是一个都跑不了!”
卫玉章虽然只是个文官,可他这几句话说的却是杀气腾腾,却反而让萧文明,产生了一种格外的安全感,
因为萧文明知道,卫玉章不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也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他的话只要说出了口,就一定能够实现。
有了他这句话在,万一董鸿儒挑动这康亲王意图图谋不轨的话,就算皇帝的态度模棱两可,以卫玉章这种眼睛里面不掺沙子的性格,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两个人!
这次萧文明来洛阳,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狠狠告白炎教一状的,虽然在皇帝面前没有把话落实了,但至少也让皇帝对此事留下了一个印象,并且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文官领袖卫玉章的表态,那他的目的可以说是已经得到不折不扣地实现了。
方才朝会之后,皇帝只说萧文明要去多关心一下互市的谈判,但并没有说明萧文明在这个过程当中的身份地位。
这多少算是一个漏洞,就给了萧文明一定的可以自由行动的权力,有了这个权力,萧文明就可以办一些事情了。
他估算好了那些戎羌人刚刚好下榻的时机,便撇开其他几个人,带着温伯明和林丹枫二人,便去礼部找多达。
他要找这个家伙好好聊聊,用以试探一下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礼部尚书和礼部左侍郎大人,仍旧延续了自己慢慢吞吞的办事作风,皇帝的朝会结束了许久,他们也没想着过来礼部看一看,安顿一下这些敏感的戎羌使者,嘱咐一下礼部里的这些大官小吏,叫他们在办差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
又或者这几个官员,是故意这样磨磨蹭蹭的,为的就是减少同戎羌人的联系,免得引火上身。
只可惜同样的韬光养晦之际,礼部张尚书前几天已经在皇帝面前表演过一回了,那一回的表演可谈不上成功,差点连乌纱帽都丢了。
不过正是因为皇帝这几天接二连三地打压礼部,让萧文明进到礼部的地盘上活动,变得方便了许多——毕竟这帮人不敢得罪皇帝,同时也就不敢得罪在皇帝那边领了旨意的萧文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