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歪着头,往常呆萌而澄澈的瞳孔中多了一丝无法言喻的色彩。
恍如黑白的画卷上涂抹上了一重彩色。
如梦似幻。
在路明非回过神前,绘梨衣就收回了目光。
路明非回过头,绘梨衣似乎也恰好回过头望向他。
他们目光交汇。
舒缓的潮声回荡在天地间。
女孩清泓的眼眸中倒映着今夜所有的星光,以及男孩的身影。
路明非嘴唇嗫喏着。
其实他有很多的话想说,他们上一次在这山崖边聊了很多,可此刻间他却不知该如何展开话题。
绘梨衣歪着头望他,似乎在等他先说。
“我们回去吗?”路明非憋了半天,却憋出这么一句话。
当这句话出口他就后悔了。
“我的意思是……天色不晚了,我们应该……”他神色局促,说话有些吞吐,最后挠了挠头一脸放弃挣扎的意思,“好吧,抱歉,我没想好要说什么。”
绘梨衣薄唇微微抿起,拉着路明非的衣角站起身,乖巧听话的让人心疼。
下山之后路明非和绘梨衣在那条点满灯笼的长街上遛弯,等到晚上九点半才往镇子外走。BiquPai.CoM
这个时候街上的商家也大多关门了。
他们没有去管露天停车场的重型摩托,而是买票进了车站。
大海正在涨潮,偶尔有背壳反光的小虾或者小蟹爬过碎石滩,这些小东西被浪头拍得东倒西歪,但恢复平衡之后还是努力地爬着,碎石滩上星星点点都是这些小东西在反光。
路明非蹲在月台上,有些懊恼而无力地叹了口气。
这次旅程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很多地方都和上次截然不同,他其实精心准备了很多话,却最终没有一句出口。
天上下起了濛濛细雨,路明非对碎石滩上的绘梨衣招手。
雨一下子就下大了,绘梨衣双手抱头从雨里跑了回来,把缩在贝壳里的小寄居蟹放在路明非的手心里,小寄居蟹不敢露头,但是吐着泡泡。
路明非望着和手中的寄居蟹无声而笑,没有和上一世一样将它放生,而是反手放进了口袋中。
唔,希望这小家伙不会这么快死。
列车从远方而来,掀起的风把细雨吹得凌乱,灯火通明的夜班车在他们面前缓缓地停下。
车门缓缓打开,路明非和绘梨衣走进车厢,车厢里空无一人。
这个点没谁会跑来梅津寺町旅行,也就没什么人会坐晚班车回去。
很多年过去了,这列火车跟《东京爱情故事》里赤名莉香乘坐的那种列车一模一样,被磨得很光的塑料长椅反射灯光闪闪发亮,墙上挂着东爱的剧照。
路明非带着绘梨衣坐在了空着的座位上。
出乎他意料的是,绘梨衣没有和上一次一样趴在窗前惦记着她的小虾小蟹。
她安静而乖巧地坐在他的身边,右手放在大腿上,左手却紧紧拉着他的衣角,似乎生怕他跑了似的。
“亲爱的乘客们,本次列车终点站松山市,现在我们即将离开梅津寺町站,列车即将关门,现在为您播报预计抵达各站的时间……”
车厢里回荡着甜美的女声。
绘梨衣抓着他衣角的手愈发用力,青筋凸显在如雪的手背上。
直至列车门关闭合拢,身边的男孩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女孩才暗自松了口气,紧攥着衣角的手悄悄松开。
而这一切路明非都没有注意到。
他还沉浸在感伤中。
这趟夜班车九点四十五出发,在松山市换新干线,抵达东京的时间是凌晨三点钟。
上一世他瞒着师兄和老大,在旅途的最后将绘梨衣送上了这般列车,独自站在月台上,隔着车窗对视,目送列车喷出浓密的白色蒸汽,带着绘梨衣驶向远方。
却没想过这便是他们最后一次的相见。
而直到最后这个女孩都在焦急地追问他的名字,追问该去哪里找他。
直至灯火通明的铁龙在夜色中远去,发出呜呜的汽笛声,绘梨衣一直站在窗口,抱着轻松熊,抓着毛茸茸的熊爪向他告别。
路明非后仰着头,缓缓闭上眼睛。
他曾经觉得那一刻的自己真是太男人了,可现在他却决然不这么想。
真正的男人,无论何时都不会放手。
……
……
源稚生怒火中烧地捏碎了手中的手机。
乌鸦心疼看着老大手中短短时间内报废的第三台手机。
“赤备的人呢?”源稚生猛然回头,低沉问道。
乌鸦心中为那个叫赤备的暴走团默哀了一秒钟。
老大现在明显处于即将暴走的状态,正愁无处发泄,而可怜的赤备军团即将沦为替罪的羔羊。
啧,真可怜。
“已经找到了,少主,情况有些不对劲。”樱神色严肃道。
源稚生神情微滞,看来恺撒这次没有忽悠他,如果连樱都觉得有问题,那问题显然不小。
该死,他现在不想回忆起“恺撒”这两个字!
“什么情况?”
“这个叫赤备的帮会,成员多数都是16到20岁的孩子。他们没有什么固定的营生,主要是抢劫和偷车,但那帮家伙非常有钱,买得起名牌跑车,最糟糕的是赤备里的死孩子们都嗑药,在嗑药的状态下他们跟神经病没区别……他们中的几个人可能杀过人。”
“只是这些?”源稚生皱眉,虽然听上去挺严重,但这是黑道,不是过家家,如果只是如此远远称不上“不对劲”。
“他们在几天前购买了大量弹药和枪械,时间恰好就是恺撒等人抵达日本的前后。”樱继续说道。
听到这里,源稚生神色有些不对了起来,“继续。”
樱接着道:“此外,我们从为首之人身上搜到了一支药剂。”
源稚生猛然抬头,沉声道:“是不是莫洛托夫鸡尾酒?!”
“是的!”樱神色严肃道。
源稚生深深吸了口气,神色冷凝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