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沉默了。
空气凝结了一样,气温骤降,夏弥怔怔地看着目光迷惘的男孩。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真可笑,身为儿子却愤怒于老爸不去争取应有的幸福……”
他低下头,轻声说道。
“Stop!”一声清亮而严肃的声音响起。
楚子航茫然抬头,发现夏弥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目光灼灼而认真地看着他。
她突然伸出手,揪住他的面庞使劲揉搓了起来,把他糟糕的神态彻底打乱,恢复成原来合格的面瘫。
“还是这样看上去舒服。”夏弥满意地拍拍手,就好像刚刚完成了一款捏脸游戏,捏出了令她满意的脸。
“略略略!”夏弥又冲他做了个鬼脸,“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勾起你这些不开心的往事,我本来只是想借这个话题引你进入另一个话题。”
“……什么话题?”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把自己的家打造成什么模样?”夏弥重新坐了下来,睫毛微微律动。
“什么意思?”
楚子航皱起眉,完全没理解这番话的含义,就好像对牛弹了一曲凤求凰。
夏弥微笑,一脸“我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
“你有玩过那种换装小游戏吗?除了搭配衣服,还有一种是搭配房间的,布置属于你的房间。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特别喜欢这类游戏。”
“我经常会想,等有一天我毕业了,上班工作赚了钱,就要买一幢大大的房子,自己装修布置。”
“我会把厨房打造成开放式的,还要买一个烤箱,闲来无事自己烤蛋糕,我可是厨房小能手!”
夏弥扳着手指数着,笑得很灿烂,她侧头望着窗外的泡桐,眼中满是对未来的遐想。
“客厅我准备买日式的榻榻米,而且一定要有全方位的阳光房和观景阳台,阳台上还要安装秋千的吊椅,我喜欢眺望远方的天空,坐在吊椅上眺望远方真是太棒了!偶尔我也可以穿波西米亚风的裙子在上面慵懒地入睡……”
“也许可以在阳台上安装两个吊椅。”楚子航忽然开口道。
“诶?”夏弥回过头,微颤的睫毛下大眼扑闪着,“为什么是两个?”
楚子航顿时陷入窘迫。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开口,只是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夏弥描绘的场面,总觉得这个女孩一个人坐在阳台的吊椅上的背影有些孤零零的感觉……
夏弥笑着哼哼了两声,没继续追问下去。
她知道即使追问下去,这个笨蛋也给不出她想要的答案。
她趴在了桌上,继续说道:
“我很喜欢薰衣草,所以房间的窗帘和桌布我都会买薰衣草纹路的,还有浴缸我要买圆形的,重点是大!我最喜欢泡澡了!”
“对了对了,还有落地窗!我以后的房间一定要有那种巨大的落地窗,清晨起来拉开窗帘,阳光扑面而来,简直就像拥抱世界一样,这种感觉超爱的!”
说到激动时,这个女孩抬起头,双手在空中挥舞,面色泛着微红。
她说她不仅设想了浴缸的颜色款式,还想好了花洒的款式。
她又说房子其实不一定要大,但一定要装满明亮的,各式各样的灯,她讨厌黑暗,希望每天回家的时候,家里都能灯火通明地欢迎她,这样即使外面的世界再暗,家里也一定会有一盏灯陪伴着她……
她还说包括冰箱的朝向与位置,微波炉、烤箱、碗橱的位置……
又或是卫生间毛巾的颜色与摆放,刷牙杯子的款式,牙刷牙膏的牌子……BiquPai.CoM
那些零零总总的东西她全都有想过,没有遗漏一处,她为它們安排好了合适的方位。
她真的花了很长时间来打造自己理想中的“家”。
在说到这些的时候,她眼瞳中停驻的憧憬与流连,简直要融化一切。
楚子航插不上嘴,只能安静地做一个聆听者,听着女孩讲述她的梦。
听着听着,楚子航没来由地想到一幅画面——
……
世界一片漆黑,唯有身后的房屋灯火通明,宛如海上的灯塔。
夏弥穿着波西米亚风的长裙坐在阳台吊椅上,风吹散她的发丝,也吹动了她系在脚裸处的铃铛,她轻声哼唱着那首《Fallingslowly》。
而她身边的吊椅上,还坐着另外一个男人……
……
楚子航忽然打了个冷颤。
没来由的恐惧不讲道理地吞噬了他。
他想说些什么,可发现自己嘴真的太笨了,没有继承那个男人的一丁点“优秀”基因,完全想不到这时候该说些什么。
“师兄,你有想好以后要这么装扮自己的房子吗?”夏弥抬头问道。
“没有。”他闷声回道。
“这样啊……那以后你想好了,一定要和我说哦。”夏弥歪头道。
“好。”楚子航低着头将最后一勺银耳羹送进口中,干巴巴地表示完成了任务,“我吃完了,很好吃。”
“先生,恭喜你中奖了,中的是再来一碗,奖励明天送到,请注意查收!”女孩一板一眼道。
说罢,她接过保温桶,挥挥手道,“好啦好啦,你继续看书吧,我待会就回去了。”
楚子航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能低下头,强行让自己沉浸在书的海洋中。
他没有注意到,夏弥在收拾完保温桶后,就只是安静地坐在他的对面。
带着热度的阳光穿透路边的泡桐,被落地窗过滤后洒在她披肩的长发上,空气中镀了金的尘埃萦绕飞扬。
女孩双手托着腮帮,嘴唇弯弯,带着捉摸不透的浅浅弧度,像是在坏笑,可又有种恬静出尘的气质。
昨天陈墨瞳想的没错,苏茜怎么可能“打”的赢这样的女孩?
没有人能赢她!
当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全世界都比不上她散发的光彩,她简直所向披靡,宛如战场上的女战神,唯一的敌人只有她喜欢的那个男孩。
恰如这一刻。
她明澈的眼瞳中只装着男孩的身影。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这个清晨。
这份宁静与美好。
这双对坐桌前的男女。
慵懒了时光,也写意了流年。
……
……
背靠在转角处的男人仰着头,看着空中纷飞的白絮,咧嘴一笑。
他双手插进裤兜,哼着那首爱尔兰音乐,走出了图书馆。
“We'vestillgottime……”
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You'vemadeitnow……”
你仍有机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