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能够被称为蒋小姐的,整个港综市有很多。
但是出门还带着六七号人的,恐怕就不是那么多了。
来者蒋天颖,洪英,上次在群英会大力支持耀阳规矩,事后双方并没有什么结交。
这次,算是第二次见面。
“麻烦?”
蒋天颖听得耀阳的话,有些不解,话道:
“雷爷的身份虽然是警察,但是和一般警察可不一样。现在整个旺角的老大,想和雷爷吃饭喝茶的,从旺角能排到尖沙咀,不知道有多少。我来与雷爷见面,就算传出去,让整个江湖都知道,又能有什么麻烦?”
“见面是无所谓,但有些事还是要注意的!”
耀阳卖了个关子,拿起桌上茶壶,为蒋天颖倒是一杯。
蒋天颖倒也不客气,自己坐下,与耀阳挨着,拿起茶水就一饮而尽,姿态洒脱,像喝酒多过喝茶。
耀阳也不在意,又为蒋天颖续上一杯,这才开口道:
“蒋小姐,从这里看下去,几乎能看遍整个旺角。你觉得旺角这个地方怎么样?”
“好地方!”
蒋天颖的话很简洁,似乎是不明白耀阳的用意,尽量也不表现自己的意思。
这样的反应,倒也不算出奇。
毕竟耀阳与蒋天颖并不熟,突然约她见面,蒋天颖是不明所以的。
耀阳笑了笑,也不点破,问询道:
“听说蒋小姐十几岁开始,就为洪英做事了?”
“我一出世就注定是洪英的人,注定要走社团这条路,早一点出来做事,多一点经验嘛。雷爷,你说这个做什么?”
蒋天颖老实回应,顺口亦问道。
耀阳摇头,微笑道:
“没什么,只是替蒋小姐有些不值,小小年纪就出来做事,现在手上却只管着北角几条街。蒋权先生也实在太“公私分明”了一点。”
“恩?”
蒋天颖眉头微皱,立马话道:
“雷爷如果今天找我,就是想说这些,那算是白说了。我的一切都是我父亲给的,对于我父亲,我从来都没有任何怨言。”
“呵!”
耀阳轻笑,玩味道:
“蒋小姐认为我是在挑拨你们父女关系?”
蒋天颖不言,但表情严肃,显然是这样认为。
耀阳爽朗一笑,也不再卖关子,解释道:
“蒋小姐误会了,我也就是随便聊聊而已,蒋小姐孝顺,我早就从那些退休叔伯们那里听说过了。”
“另外,今天找蒋小姐过来,其实我是通知蒋小姐一声,你们洪英在旺角的负责人,做得过份了,我不满意。而我经过多番研究后,钟意蒋小姐过来这边发展。”
“这……?”
蒋天颖听这话倒是觉得顺耳,可是对于耀阳说的,还是不太明白,直接道:
“雷爷,我们洪英是一家有规矩的社团,地盘分属,是龙头和话事人共同商定。不是我想来就能来的,雷爷这些话,我不太明白。”
“你们洪英麦耀东,最近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大票新世界姑娘来旺角。这件事不仅整个旺角出来混的知道,连一些议员都知道了,找我们警方投诉。”
耀阳故意将事情说得严重,有的没得都说了,给予蒋天颖压力,也是一种授予人情的方式。
“什么?”
果然,蒋天颖听得大惊,议员都知道了投诉,这可不是小事。
当然,如果是别的地区,警察他们也不怕,自然有的是手段玩下去。
可是旺角不同啊,蒋天颖参加过群英会,见识过耀阳的实力。
连霍景良、冯千山那样的大亨,都要给这个警察面子。
这个警察真要收拾洪英,恐怕整个洪英都会很麻烦。
“麦耀东这个混蛋,好事不做,只会连累社团。”
蒋天颖心头暗骂不已,拿起桌上茶壶,双手替耀阳倒上,同时话道:
“雷爷,这件事我们洪英上下都不清楚,是麦耀东自作主张。”
耀阳看了一眼茶水,微笑道:
“我知,所以这杯茶我喝,今天我也约你出来谈。”
话罢,耀阳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蒋天颖的心,也随着耀阳喝茶,放了下去,多少明白到耀阳一些意思,面露感激。
耀阳大气摆手,指点江山道:
“议员投诉,这不是小事,我们警方一定要做事。麦耀东,我不会放过,赤柱他是蹲定了。”
“而他被抓以后,你们洪英在旺角的地盘就空出来了。”
“我当年做狱警的时候,你们洪英的大佬和我亦师亦友,教会我很多,和我关系也一直都很好。今早我已经给你们退休叔伯去了电话,聊了几句!他们对我说,整个洪英,他最看重你,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接手洪英在旺角的场子。”
恍然,大悟!
蒋天颖这下完全明白耀阳的意思了,今天对方约自己,敢情完全不是什么坏事,更不是什么麻烦问题,是一个天大馅饼砸自己头上。
蒋天颖一直以来,和麦耀东关系就极差,恨不得对方死!
再加上旺角的油水,是个人都知道。
对此,蒋天颖当然愿意接,可是一想到内部的情况。
稍微沉默,蒋天颖勉强笑道:
“雷爷的意思我明白了,也谢谢雷爷对我这么看重。不过社团的地盘,一直都是共同商议决定归属,我怕……”
“你什么都不用怕!”
耀阳抬手,话语道:
“我已经和你们那些叔伯谈好了,只要麦耀东被抓,他们就会打电话回洪英,告诉你们整个社团,我们警方这边只认你做旺角负责人。要不然,来一个我抓一个。这样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警方全力支持,叔伯发话,就算自己父亲恐怕都说不出什么,这样当然是十拿九稳!”
蒋天颖心中狂喜,双眼中带起无比感激道:
“雷爷,你为什么这么看重我?”
“旺角群英会上,你的表现我一直都记得。我耀阳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洪英在旺角的地盘,就应该你话事!”
耀阳微笑说着,拿起茶杯,示意道:
“旺角话事人,我敬你一杯。”
“谢谢雷爷,请!”
蒋天颖马上拿起茶杯,笑容满面,与耀阳碰杯干尽,心中无比畅快。
这还是她第一次受到人这么认可,虽然是因为旺角群英会的事。
说起来,蒋天颖参加群英会,全力支持耀阳,也不是她自己的意思,只是因为退休叔伯的吩咐。
没曾想现在才过多久,就已经收到这么巨大的回报,完全是蒋天颖没有想到的。
“对了,麦耀东的新世界姑娘是怎么来的,最近又有没有新人到,蒋小姐如果不介意,可以替我打听一下。”
要抓别人社团的人,还让龙头的女儿爆料给自己,整个港综市警察,恐怕也就耀阳有脸这么做。
偏偏蒋天颖一脸同意,毫无违和道:
“雷爷放心,我今天回去后就让人查清楚,希望雷爷给我一点时间。”
“好!”
耀阳点头,提示道:
“除了新世界姑娘外,麦耀东如果还有什么别的不法行为,蒋小姐也大可以向我们警方举报。”
“那是当然,我们蒋家一直都是正经生意人,最喜欢警民合作!”
蒋天颖眉宇得意,她心知麦耀东那个货这次是惨了,被耀阳盯上,抓进去恐怕就很难出来了。
蒋天颖也希望如此,她一早就清楚,麦耀东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一直和自己争权夺利,斗来斗去。现在一下把他送进赤柱,关一辈子最好。
“好,我们警方也最喜欢愿意合作的市民。”
耀阳赞赏一笑,随即不再谈正事,与蒋天颖闲聊起来。
耀阳为人老辣,不仅要抓麦耀东,把他往死里整,更借机获得蒋天颖无比好感与拥戴,保障洪英换人后,可以听自己吩咐做事。
而蒋天颖是洪英龙头的女儿,以后一定会坐上龙头。
耀阳又相当于多了一个社团的支持。
抓对方社团的人,不仅没受到敌视,反而还获得对方好感,且全力支持。
耀阳这位警察做得,绝对比港综市如今任何警察都出色。
有了韦吉祥的暗中查探,蒋天颖答应全力帮忙,两天之后,耀阳手上已经有了一大堆麦耀东的犯罪资料。
从头到尾,耀阳一个警员都没有派出去。
说起来,这个麦耀东着实有点人渣,除了在人蛇手上买新世界姑娘,强迫做流莺外,竟然还有贩毒、军火、高利贷等等…
当然,军火他也就是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一些枪支。
贩毒也是买了一些,在自己场子里面散货。
高利贷倒是有声有色,近半年来,就逼得四人自杀。
旺角警署大堂内。
耀阳一大早就召集了所有人,连军装警员关祖、陈三元等人也叫上了,一块开会。
啪……!
厚厚的资料随意扔在办公桌上。
众人可不傻,见老板拿出资料,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纷纷拿起看了起来。
稍微看了几条,马军已经开口,气愤道:
“头,什么时候动手?”
紧随其后,何尚生也有些不爽道:
“不是吧,在我们眼皮底下还这么嚣张,这麦耀东还真是够可以的。”
今天开会的,除了老人外,多了三个新人。
一位黑壮,一米八往上的身高,魁梧不凡,肌肉隆起,是马军的兄弟高喜,刚刚调过来两天。
一位年轻帅气,与占米长得还有几分相似,又比占米少了几分沉稳,也是马军的兄弟华生,同样调过来两天。
另外一位胖胖喜庆,不用介绍也知,是陈小生。
三人里面,两位是由警务副处长亲自调令,将两人调过来的。
而陈小生自己很有本事,也不知道怎么说的,几乎没让耀阳帮手,还真就让他从西九龙枪房过来了。
现在明面上,他负责旺角枪房,事实上每天除了早上发枪、发子弹给军装外,他还跟着众人一块查案,如鱼得水。
陈小生以前曾经任职西九龙重案,案子办得多了,但他还真没见过这么详细、却又奇葩的资料。
因为资料全部是白纸写的,字迹还十分丑陋,一看就不属于警方的文件记录。
带着一丝疑惑,陈小生提醒道:
“雷sir,这些资料都是哪里来的,可靠吗?”
“金牌线人提供,绝对可靠!”
耀阳对于新人并不完全放心,暂且也没有像对马军等人那般“推心置腹”,众人亦不知耀阳的关系网复杂。
不过听到这个回复,陈小生倒也认同,点头道:
“只要资料可靠的话,我们首先拿住证据,这单案子就好办了。”
耀阳赞赏一眼,考效道:
“资料上面一共有麦耀东九个窝,你觉得怎么查最好?”
陈小生很聪明,当然听出考核的意思,马上开动脑筋道:
“白粉应该最难查,数量不大,麦耀东也只是散货,不是白粉商。这样的混混,粉应该早就分散给了小弟,胡乱抓人,还容易打草惊蛇。”
“军火应该也只有几把黑星之内的,藏在哪里都行,也难查出来。”
“我认为,我们应该直接扫了他的财务公司,拿到他放高利贷的证据。同时冲进藏匿北姑的窝点,一网打尽。”
“到时候只要那些新世界姑娘肯出面指证他,加上财务公司的证据,应该能让他坐十年以上的牢。”
“恩!”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都觉得陈小生说的很有道理。
这个走路一拐一拐的货,也不是只会搞笑,办事倒也靠谱。
不过耀阳却是摇头淡淡道:
“你这个办法听起来不错,可是并不完美。财务公司里面如果没有证据,那怎么办?就算有,凭什么指证麦耀东,麦耀东不是傻子,财务公司的负责人一定不会是他。”
“新世界姑娘的指证,也不可靠。麦耀东手下有两大亲信,听我线人讲,专门负责控制北姑,而麦耀东并不亲自参与。北姑就算肯指认,也不能拿麦耀东怎么样。”
说到这里,耀阳鹰眼微咪,杀机乍现:
“最要紧是十年的牢,太便宜他了。他敢在旺角坏规矩,偷偷出粉,就不会是短短十年那么简单。”
嘶……!
警署老人们听得,都是连连点头,他们知道耀阳在旺角的规矩,现在面对这种不守规矩的人,如果不严厉打击,以后恐怕很快就有第二个。
而不熟悉耀阳风格的新人,无不倒吸口凉气,十年还叫短啊?
试问人生有几个十年啊!
夜深沉。
残风四起,繁星点点,淡淡的月光照耀在冰冷的海面之上,反射着一抹亮白色的光芒。
内地通往港综市的海道上。
一艘中型渔船,正行进在内地通往港综市,一条最为捷径,亦算隐蔽的海道上。
这艘渔船是铁木质组合结合,年头有些久了,很多地方看起来都有些残破,锈迹。
船舱内,四位壮汉围坐在唯一桌子四周,桌上啤酒易拉罐、简易散装花生等等物品,显得杂乱不堪。
只见一名马脸汉子最沉稳,招呼着:
“喝一点就行了,都别喝太多,一会儿还要和麦耀东的人结账。”
“老大,你放心吧,就这点,怎么可能会醉!”
“就是啊,老大,别的可能看错,钱我们兄弟绝对不会认错,一定不会少算耀东一毛。”
其中两名汉子毫不在乎,摆手回应着,非常洒脱。
而剩下最后一名汉子亦开口,劝话道:
“老大,我们和麦耀东都合作很多次了,不会有问题的。”
可惜,几人的劝话,似乎都没让马脸汉子放宽心,再次严肃道:
“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小艇,你等下去鱼舱再看看那些妞,顺便带点吃的给她们。”
名为“小艇”的汉子一脸不情愿,回应道:
“老大,最慢也就半个钟头,就要转手了,管她们做什么。人交给麦耀东的人,让他们去管吧。”
“就是啊,老大,别管了。来,我们再干一杯!”
另外一名汉子也赶紧接茬,满不在乎道。
“哎!”
马脸汉子环顾自己三名兄弟,都是这样轻松的模样,心下叹气,强调道:
“那些妞现在都是我们手上的货,没交货之前,一定要保障货色。你们是不是想麦耀东挑刺,少给我们一笔啊?”
“这……”
提及到钱,另外三名壮汉总算来了精神,正经起来:
“对啊,麦耀东那混蛋很阴险的,上次有一个妞生病了,他借题发挥,扣了我们一笔。”
“还有六个月前那次,你还记得吗?那混蛋说什么货色不好,想要挑人。”
几人的对话奇怪,无疑,这不是一艘普通的渔船,而是偷渡船。
说起来,这艘船的船主,也就是马脸汉子。
他祖祖辈辈都是港综市正经渔民,靠着打渔为生。
可是到了他这里,他觉得打渔来钱太慢,要想做出一番大事业,一定要想别的办法。
毕竟是渔民,靠水吃水,他能想到的办法,也就直接瞄准了替人偷渡。
一开始,马脸汉子胆小,还只是小打小闹。
可是随着“平安无事”的来回,他胆子越来越大,近两年来甚至有了一条流水线,兼职起人口贩卖。
在新世界,许多人以招工为借口,骗女生到海边。
他负责送到港综市,并且找到买家。
几年前,马脸汉子还是送一两个人,去港综市后直接卖给别人做老婆。
可是自从搭上麦耀东的线,马脸汉子十几二十号人都敢运了。
今天,也正是他回返的时候,渔舱里有二十个女人,只待上岸,马上转手,“一手钱一手货”。
坐在船舱内,回忆着自己光辉历史,与兄弟们闲聊的马脸汉子,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声响。
嗡嗡嗡……
声响轰鸣,常年水上讨生活的汉子,马上也听出,这是快艇的动静。
“有水警巡查?”
这个念头,第一时间出现在马脸汉子脑海里。
他反应极快,马上吩咐道:
“小艇、虾米,马上去通知渔舱那些妞,让她们别出声。”
“阿发,你跟我去看看。”
一声令下,十分有经验的众人赶紧行动,都马上走出船舱,各做各事。
马脸汉子站在船头,寻声看去,只见远处确实有两艘快艇来了,不过明显是私家快艇,并非水警的明显标志艇。
呼……!
马脸汉子长出一口气,毕竟海上讨生活,快艇常常都见,并不出奇。
像这种半夜还在狂奔的快艇,或许还是同行,也是玩“偷渡”的。
没曾想两艘快艇慢慢变慢,完全没有直接冲过去的意思,而是靠近渔船。同时,两束手电光也照在渔船上,晃来晃去。
粗犷的喝声起:
“停船!”
“恩?”
马脸汉子一愣,也拿出自己的手电,照向慢慢靠近的两艘快艇。立时,快艇上的情形他看清楚了。
每条快艇上都是三个人,共六人,而其中一条快艇上的人他还认识,竟然是一位老前辈,曾经也做人蛇的“鲨头”。
他记得鲨头这个人,比起自己可是厉害多了,很多年前就号称西贡一霸,地头蛇。
而他七十年代已经开始偷渡,大名鼎鼎,马脸汉子如雷贯耳。
不过近年来,他少有听到鲨头的消息了,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毕竟对方是西贡的,他属于龙虾湾。
虽然都是海上混饭吃,可是大海那么大,听过名字,一辈子都不一定见得着。
“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想要黑吃黑啊?”
马脸汉子不解,心里担忧,表面喊话回应道:
“鲨头哥,我是龙虾湾郑通啊,我爸郑海,和你认识的,记得吗?”
此时,两艘快艇已经完全停了,漂停在渔船前面五米,一上一下,对方的脸无比清晰。
鲨头仰着脖子,看向甲班上的马脸汉子,一脸不爽道:
“我知道你是郑通,今晚我就是专门出海找你的。你也真是够机灵,从青港出发,开到这里来了。还好我兄弟多,要不然还让你钻了空子。”
“还不快点把梯子搭好,让我们兄弟上船。”
咕嘟……!
马脸汉子一听这话,咽了口吐沫,心中大惊:
对方居然知道自己从哪里出发,显然是跟踪自己,或者说监视着自己,而且言明专门找自己,这还不是“黑吃黑?
一抹强笑,马脸汉子哪里敢放梯子,强笑道:
“鲨头哥,我记得和你老无仇无怨,你老找我做什么?我这趟还赶时间送货,要不等到上岸,明天我摆上几桌,专门宴请鲨头哥!”
鲨头不耐烦了,强横道:
“少废话,先让我们上船!”
说着,鲨头一挥手,两条快艇上的人低身再起,手上或是黑星,或是AK,竟然都瞄准了马脸汉子。
老实说,马脸汉子跑船这么多年,自以为也见过不少大场面。
可是今天被这么多枪指着的场面,还是第一次经历,心中骇然非常。
漆黑一片的海面上,渔船已经完全停住,随着海浪波潮,小幅度漂流着。
破旧渔船上,三名壮汉双手被反绑,跪在甲板上,由一位持枪的小弟看守着。
至于其他人,就好像回到自己的家,在船上走来走去,或是搜寻,或是摆弄设备。
船舱内。鲨头坐在凳子上,顺手还拿起桌上啤酒喝着。
马脸汉子小心翼翼,站在一边,既不敢坐,也不敢冒然开口。
他实在不知道鲨头是怎么个意思,带人强行登上他的船后,还绑了他三位兄弟,真是天上掉灾难,正砸自己头啊!
鲨头咕噜咕噜喝光一罐酒,深深喘了口大气,总算开口了:
“你这混蛋,还真是够难找的。我们总共出动了二十艘快艇,搜了你这破船整整一个钟头啊!还好,老天爷总算是还罩着我,没让我难堪。”
“鲨头哥,到底什么事啊?”
马脸汉子听得不解,他是真不解啊!
听鲨头的话,二十几艘快艇搜他,他自己都不记得做下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得罪这鲨头,用得着这么狠嘛。
“什么事你会不知道?”
鲨头瞟了马脸汉子一眼,就像聊家常一样,话语道:
“你最近一直替洪英麦耀东走货,有这件事吧?”
“麦耀东!”
马脸汉子恍然,立马回道:
“鲨头哥,麦耀东那混蛋得罪你了?这我不知道啊!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不会做他生意的。”
“呵!”
鲨头冷冷一笑,完全不相信马脸汉子的话。
他从前就是人蛇,心知这一行,只要钱到位,和鬼合作都可以。
自己也没那么大面子,让龙虾湾的人为了自己,不做麦耀东生意。
不过来时早有“腹稿”的鲨头,倒是没有直接反驳马脸汉子的话,依旧闲话态度道:
“麦耀东倒不是得罪我,而是得罪我老板。他买卖人口的事,犯了!你跟他做生意,这条船也注定要沉了。”
靠!大哥不说二哥坏,你以前不也是做这行的。
现在什么事犯了,你以为自己是条子啊。
想黑吃黑自己,还找借口。
马脸汉子心中编排,似乎也看出一些苗头:
“这鲨头没有动手的意思,要不然不会和自己聊起来,早就开始沉人了。就凭他们的火力,他们绝对优势,也不用说这么多。”
心中有些底气,马脸汉子强挤笑容,请教道:
“鲨头哥,可不可以说清楚一点。”
“你要清楚一点是吧,好,我就给你说清楚一点。”
鲨头点头,倒也很给面子,先是一问道:
“旺角雷老总,你有听过吧?”
“恩!听过。”
马脸汉子并不知道鲨头跟了丁瑶,不过耀阳的名声,他确实知道。
毕竟做警察,做得那么特别,给古惑仔都订立了规矩,奇人奇事,在古惑界是很火热的八卦料。
马脸汉子听江湖上的朋友说过很多次,也听偷渡的客人聊到过。
“雷老总在旺角订下规矩,可是现在麦耀东犯了他的规矩,所以要抓麦耀东蹲苦窑。今晚,就是雷老总动手的时候!而你,还有这条船,就是罪证,也在蹲苦窑的名单里面。”
鲨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玩味道。
“什么?”
马脸汉子听得巨惊,敢情还真是警方要抓自己。
得到这个消息,马脸汉子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开着船跑路,暂时不回港综市了,警方也拿自己没办法。
可是立马又意识到鲨头还在自己身边,一时间频频看向鲨头,欲言又止。
鲨头很聪明,不等马脸汉子说话,又开了一罐啤酒,喝一口话道:
“你是不是认为我很没道义,替条子堵你?”
“鲨头哥,我没那个意思!”
人在屋檐下,马脸汉子怎么敢承认,连连摆手。
海上古惑仔,比起陆地古惑仔,在某种程度来说,也更加识相,因为这里更为血腥。
茫茫大海,每年港综市出海打渔回不去的人,过千号!
而混迹海上古惑界的人都知道,很多人不是打渔没回去,也不是什么意外,是因为某些事,被对头直接沉了。
凶残一些的,甚至一家三口都沉了,落了个绝门绝户。
所以海上古惑仔从来不会嘴硬,他们大多处于劣势后,都会马上认栽,态度很好,求得活命的机会。
“你有没有这个意思,你自己很清楚。”
鲨头看起来此刻心情不错,话语一句,不等马脸汉子反驳,继续道:
“这么说吧,如果今天不是我出海找你,你现在碰到的就是水警,已经被抓了。就凭你船上的东西,十年跑不掉。”
“而雷老总除了在旺角话事外,也被称为赤柱皇帝!对于你这么一个不守规矩的人,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付你?十年又十年,还是监狱劳工意外?”
这……
马脸汉子听得那叫一个怕啊,同时也听出鲨头话语中的善意,就像抓救命稻草,着急叫道:
“鲨头哥,这不关我事啊,我只不过是和麦耀东做生意,谁知道他坏了雷老总规矩!我是喜欢钱,但更要命,如果知道这件事这么严重,打死我,我也不敢做啊!鲨头哥,你要信我!”
“我当然信你,如果不信,就不会来。”
鲨头点头,这才详细解释道:
“在一年前,我已经投靠了西贡丁小姐,以前的生意通通没做了,一心跑船运。丁小姐看我还算努力,慢慢的也就让我进入核心,时常一块吃饭。”
“雷老总要抓你们,一网打尽的事,我也是昨晚吃饭的时候,听丁小姐提起。”
“念在你老爸和我曾经称兄道弟,又都是海上讨生活的同道,我也知道做这行不易,当时我就开口求了一个人情。本来老总是要直接派水警,今晚就抓你,换作我过来截住你。”
“现在龙虾湾,老总的人都埋伏好了,只要你一上岸,用不着十天,就会被送去赤柱。”
听着鲨头的述说,马脸汉子越听越怕,亦是越加感动。
敢情鲨头拦下自己,是救自己的意思,这也太义气过人了吧!
自己还认为对方是想黑吃黑,真是眼瞎啊!
一念至此,马脸汉子语气都变得无比感激道:
“鲨头哥,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