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在刘德抑扬顿挫的背书声中,许负靠在贵妃榻上,一头长发梳着辫子,斜斜搭在肩头,脸上却满是哀愁和不舍。
这段时间全国各地陆续将减免人头税的数目报了上来,虽然大汉本土的人口数目不多,且免除的只是士伍籍的赋税,商人、赘婿之类的七科谪并不在免除之列。
嗯,隶臣也是如此。
但林林总总算下来,至少要从内帑之中划拨好几十亿钱!
一想到如此多的小可爱就这么哗啦啦的没了,许负这些天食不下咽,寝不安眠……
嗯,虽说刘盈的钱和她没有太多关系,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也算是刘盈的私人财产,但这对于一只貔貅来说,无疑是一种钻心蚀骨的痛苦……
败家子啊……许负柳眉微扬,嘟着嘴暗自生气,同时心里升起另一个念头。
将管账的权力,还给窦漪房!
嗯,卢虞虽是皇后,但那是个对钱没有概念的未成年少女……少妇,不仅会被宫人糊弄,而且花起钱来的大手大脚更甚于刘盈!
因此在刘盈的默许,吕雉的明示下,宫中管钱的权力就在许负和窦漪房之间轮换。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眼不见心不烦的摆脱这种苦恼,许负心中块垒尽去,只是脸上依旧满是哀怨。
那个败家子已经好几天没来过她这边了!
所以,别让她抓住,抓住一定榨干!
外间,刘德突然欢呼一声,哒哒哒哒的跑了起来。
“父皇……好臭!”
“哪里臭了?这可是才钓上来的大鱼,十斤重的大草鱼,你小心点,别抻着胳膊……”
没良心,还知道来……许负仰起头,见到的是满脸得意走了进来的刘盈,以及拎着一条一尺多长的草鱼,跟在刘盈身后跑来跑去的刘德。
“十斤?一斤都没有吧!”
许负掩嘴偷笑,旋即很是优雅的伸了个懒腰,薄薄的轻纱勾勒出满是诱惑的弧度。
“十斤!”刘盈伸手捏住她光洁如玉的下巴:“朕给你最后一次改口的机会!”
许负眨眨眼睛,很是正经的说道:
“前日妾和西王母会于梦中,她送了妾一枚仙桃,说是吃了之后可有霸王之力,扛鼎之能……妾让德儿吃了,因此德儿手中大鱼,至少十斤,谁若是胆敢质疑,妾就跟他拼了!”
刘盈点了点头,不过是小头。
毕竟他此刻居高临下,一览无余,将所有的美好尽收眼底。
“父皇,讲故事……”
“好啊,讲小猫钓鱼……”
“讲什么故事?时间不早了,兰嬷嬷,将公子抱去偏殿睡觉!”
刘盈看了看满脸懵逼被带走的刘德,又看了看低着头一脸若无其事,甚至拢了拢衣领的许负,眼神突然凝滞在她肩头的辫子之上。
“夫人,你这种发型很危险啊!”
…………………………
埃及,苏伊士城。
夏季干燥而炙热的海风将城头竖着的汉国大旗吹得猎猎作响。
今日万里无云,战争的阴云也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擅长战斗,但更擅长铺设道路,修架桥梁等土木工程的罗马战俘劳作下,如今的苏伊士港已经不复半年前的残破。
重要的是经过这段时期的清淤,让那些排水量近百吨的大船也能随意入港,不再需要当地的渔民充当引水员,带领货船绕开淤积的航道。
当太阳开始西斜,天边满是红霞的时候,港口外的海面上响起了一连串苍劲有力的号角。
这表示货船即将进港。
“终于来了!”
窦广国摇摇头满脸感慨:“这帮家伙晚了足足半天……航船就是不如火车,说几点到就几点到!”
另一边的樊伉抬杠道:“那是从前,如今铁路编组越来越多,晚点的情况也多得是……嗯,船来了,我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咯!”
烦死了,你麻利走……窦广国微不可见的翻了个白眼。
毕竟他们虽然战胜了罗马人,和塞琉古等东地中海强国缔结盟约,但毕竟汉国属于征服者,重要的是为了获得前期开发苏伊士运河的资源,窦广国只能对那些埃及的驻军总督还有神殿磨刀霍霍。
自然而然的,人家要奋起反抗!
尽管这是徒劳的。
不过这种低烈度的治安战依旧打了足足半年之久,即便是此刻也依旧没有停歇,而有了黑帆骑士团和黑鸦骑士团这两大打手,尤其是那帮家伙特许拥有四磅骑兵炮,攻城战要比野战还更加轻松。
所以,两大骑士团赚的盆满钵满,窦广国也富得流油。
因此窦广国今天来这里亲自等候的,就是那些装载着诸如挖掘机、推土机之类工程器械的运输船。
不过他也在等另外一种船,一种由皇家第一造船厂设计的,专门用于地中海作战的桨帆船!
这是一种取材于十七世纪威尼斯人制造,划桨和风帆结合的大型战舰,排水量在六百吨到一千吨以上,而且设计有专门的炮位,方便在战前使用火炮轰击对手,之后利用搭载水兵的人数优势进行接舷战。
虽然这种船的维护费很高,但如果能凭借这种船,持续称霸在地中海地区,那么获取的财富就远远大于维护舰队的支出。
一如某个国家仅凭自己,绝对养活不起十几支航母战斗群那样……
只不过当货船开始装卸的时候,窦广国却始终没有发现他想要的战船的踪迹,于是他皱眉看着那个正在向他报告的船长:
“电报上说的那种战船呢?”
船长指着被塔吊运送到地面的木板:
“那些不就是?总督有所不知,排水量如此巨大的战舰,仅凭借这条废弃的航道无法抵达地中海,若是远绕非洲,最少也要两年时间!”
“反正如今造船靠钉子而不是榫卯或是胶水固定,标准件组装起来很简单的……”
窦广国愣住,莫名想起一个词。
陆地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