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生气。
荒唐过后,甚至有些奇妙。
仿佛他和刘盈不是父子,而是兄弟,如同和卢绾这样的兄弟,恶语相向,但却勾肩搭背……
于是刘邦背着手向前走的时候,脸上其实挂满了笑容。
年少时那颗离经叛道的心,虽然被世事磨平了棱角,被岁月沾染了风霜,但依旧在他已是垂暮之年的胸膛中挑动,而且还传承在了身后那个臭小子的身体里。
有趣,实在有趣……
卢绾快走两步跟了上去,愣了一下,问道:“你笑啥?”
刘邦嘴角扬起:“笑你是个狗鼻子!”
刘盈哈哈哈的笑了两声,旋即捂着嘴开始憋笑,而卢绾则拳头攥紧,怒发冲冠,在心中发誓要不是因为以一敌二打不过他们父子俩,早把他们两个按在地下打了!
….于是参观这间产业园的队伍顺序,就变成了卢绾气呼呼的走在前面,刘盈和刘邦并排跟在后面,有一搭没的闲聊。
“那边是红糖工坊,那边是蒸酒工坊,先去哪里?”
“你说呢?”
“要我说就是红糖工坊,爹你不是说要看工业流水线生产的吗?”
“说得好,但乃公要看蒸酒。”
“吔?”
“你是爹我是爹?哼!”.c0m
“娘说了,哼是猪……”
于是气鼓鼓的卢绾双手抱臂,满脸冷笑的看着眼前的父子相残……只是,心里有些酸熘熘的。
……………………………………
蒸酒工坊。
刘邦呆住不动,犹如石化,在他身边的卢绾也是同样的表情,只不过频频吞咽的口水,暴露了两个老酒鬼此刻的想法。
就在他俩准备偷偷熘到蒸酒器后面,打开盛酒的大桶‘浅尝’两口的时候,刘盈双手抱臂站在一旁,口出威胁:
“卢叔,你也不想让婶娘知道你偷偷喝酒的事情吧?”
“还有啊,爹,我娘还有曹姨戚夫人他们,好像也对你下过禁酒令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俩刚到番禺的第一天,就已经把下个月的喝酒配额都透支过了吧?”
刘邦转过头,脸上露出了和卢绾一样的厌恶的表情:“乃公知道,瞎逼逼什么?这不是还没喝吗?再说了,你要是敢告状,我们俩就说是你教唆的!”
看到了吧家人们,这就是传说中的汉高祖……刘盈满脸懵逼,双手摊开:“我?教唆你俩喝酒?爹你觉得我娘会信吗?”
刘邦撇撇嘴,只觉得有些厌烦。
吕雉近期不知是更年期过去了,还是从别的地方学到了对付他的方法,不再事事和他针锋相对,而是动不动就哭鼻子,眼泪说来就来,让他觉得这老娘们不去茶园里唱戏简直可惜了……
但问题的关键是,他还就吃这一套……
比如控制饮酒这种从前绝不可能答应的不平等条约,就在吕雉的哭哭啼啼中成功签署。
而且,加盖了皇帝之玺。
因此,反悔不能。
毕竟皇帝之玺就是传国玉玺,是秦始皇用蓝田美玉磋磨而成,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饶是刘邦,也在吕雉得意洋洋的亮出字据时乖乖认命……
于是刘邦一脸悻悻:“行吧,不喝。闻闻看看总行了吧?”
“最好少闻,这里的空气里酒精含量比较高,我现在光是闻就有点醉了。”刘盈一本正经。
卢绾鄙夷的看了一眼刘盈,他未来的女婿不仅要酒品好,还要千杯不醉,这样才能和他把酒言欢,方便他在酒桌上规训对方……
因此,这是刘盈不适合当他女婿的另一个原因。
不过卢绾东张西望了一会,走出这间砖瓦结构的厂房,到别处熘达了一下后,重新走了回来,满脸质疑的看着刘盈:
“光见你在这里蒸酒了,怎么不见你酿酒?”
刘盈一愣:“我这是蒸酒作坊啊?为什么要酿酒?”
卢绾越发疑惑:“不酿酒如何蒸酒?你这里的酒莫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毕竟他们都是从小农经济走出来的人,习惯了自己包圆整个生产流程,尤其是卢绾,他从前在中阳里的时候就偷偷酿酒。
除了自己喝,剩下的私酒再偷偷卖掉,用换来的钱买肉买衣服以及购买酿酒的粮食……
直到某人从张耳那里跑回来之后,酿再多的酒也不够喝,于是卢绾这个未来可期的私酒贩子就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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