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从前培养一名能够准确判断炉温的工师,至少需要十年之功,但现在两个月就行了……”
张不疑皱皱眉头,看着一脸感慨的老工师,继续问道:“可,这和红铜黄铜有什么关系呢?”
刘盈笑着说道:“咱们的公子哥终日里游手好闲,哪里懂得冶金之道。还是孤来教你吧。”
嗯,在不熟的人面前,他并不称我,而是称孤,毕竟礼不可废。
“铜矿被开采之后,一般会就地冶炼,去除一部分的杂质,然后将粗胚运往后方精炼。而要想得到纯净的铜,需要将炉温提升到一千一,毕竟铜的熔点是一千零八十三度,在这种状态下,得到的就是红铜。”
“嗯,红铜才属于真正的铜。”
“但问题的关键是,木柴能达到的最高温度不超过一千度,因此需要想别的办法,要么就是提升炉温,要么就是降低铜的熔点。”
“前者是上古之时的铸剑大师不传之秘,因此夏商以降,能称神兵利器者寥寥无几……”
….“后者就是时代发展的必然了。毕竟那许多的铜器,不能都是铸剑大师所做。”
张不疑轻轻点头,但还是有些困惑。
于是刘盈接着说道:
“因此《考工记》有言,金有六齐:六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钟鼎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斧斤之齐;四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戈戟之齐;三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大刃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二,谓之削杀失之齐;金一锡半,谓之鉴燧之齐。”
“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在红铜中加入其它不同的金属,然后就可以将铜的熔点降低,通过不同的配比,得到不同熔点、硬度的金属,用于铸造不同的器具。”
“比如铸造礼器的吉金(青铜),加入锡之后不仅可以让铜的熔点降低到八,而且流动性能更好,更加方便塑形。”
张不疑恍然大悟,重重点头:“原来是这样。方才工师所说,就是言滇国的铜料比中原的铜料好,能产出更多纯净的……嗯,红铜!”
苍天啊,他终于明白了……刘盈仰头望天,让张不疑心中升起了几分羞耻感。
不过近墨者黑,作为刘邦女婿,他正在培养自己唾面自干的本领,因此羞耻感转瞬即逝,只是双眼放光的看着地上的铜矿。
他就知道,刘盈费劲吧啦的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每天在泥坑里打滚,肯定不是为了滇国这尺寸之地。
果然,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利不早起!
于是他摸了摸口袋,心中直呼可恶……
出门的时候因为是去打仗,所以并没有携带太多的钱财,重要的是钱票也没有带!
这,还让他如何入股?
于是在刘盈的满脸懵逼中,张不疑团团而揖,旋即一熘烟的向殿外跑去。
“你跑这么快作甚?”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给你阿姐的家信还没有写!还有,军中的飞鸽借我用一下!”
刘盈和蒯彻对视一眼,讪笑道:“那厮是个气管炎,咱们说咱们的,别理他。”
蒯彻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说果然物以类聚,时常一惊一乍、莫名其妙的人身边,全都是一惊一乍、莫名其妙的人……
“嗯,对了。滇国的内乱如何了?”刘盈开始没话找话。
“现在是五国并起,距离之前的七国争霸已经少了两家势力。”蒯彻回忆了一下,嘴角含笑的说道。
那两家最为强大的势力,如今在他的推波助澜之下已经被彻底打残,宣布退出了争夺滇王的战争。
嗯,和战国七雄之间的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不同,滇国依旧处于春秋时期,被打败的一方只要认怂、称臣,就不会被赶尽杀绝。
滇国从半石器时代被楚国移民强行提升到了青铜时代,生产力并不发达,因此只是霸而不王。
毕竟要灭族,人家肯定会拼死反抗,到时候双方必然死伤无数。
土地再多,没人耕种劳作也是白搭!
刘盈轻轻颔首,笑着说道:“也就是说,汉军只要能够击败那五个‘选帝侯’,就能直接获得滇王之位了?”
“选帝侯?”
“那不重要,就是说打败那五家,孤是不是就能再加一顶滇王的桂冠?”
蒯彻点头称是,笑着说道:“昔日楚人远道而来,就是这样获得了滇王的宝座,殿下自然也能如此。”
刘盈看向侍立在帐中,始终一言不发的周亚夫:“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全军开拔,进攻滇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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