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吴懿这家伙又来了?”
朴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办法。
他太了解刘焉帐下的这帮将领了,尤其是作为刘焉骨灰级的老部下吴懿,更是一个傲娇到骨子里的人物。
这样的人,没有在当场发飙,已经很了不起了,现在居然还能厚着脸皮,再次上门,当真是颠覆了朴胡的三观啊。
“没错。”
侍从肯定地点点头:“吴懿正在寨外,如果家主不愿意见,小人这便回绝了他,就说家主您有事在忙,不方便见客。”
侍从原以为朴胡不愿意见吴懿,但谁曾想,朴胡当即摆手打断,脸上绽出一抹饶有兴致的讥笑,反问一声道:
“这是咱们的待客之道吗?”
“啊,这”
侍从被问得有些懵逼,干脆直接询问:“家主,您的意思是”
朴胡面带微笑,唇角微扬:“让吴懿进来吧,他既然能厚着脸皮过来一次,就肯定能有第二次,咱们已经拒绝过一次,没必要进行第二次。”
“哦。”
侍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人明白了。”
旋即。
躬身离开。
朴胡冷哼一声,深感南阳汉庭的那个小皇帝,当真是个足智多谋的牛人,他可从来没有跟吴懿打过交道,却能把对方的性子,掌握到这种程度,简直不敢置信。
益州好歹也有上百万的人口,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发现南阳汉庭的阴谋,依旧沉寂在一夜暴富的梦幻之中。
“这就是命啊!”
朴胡长叹口气,转身返回议事厅中。
不多时。
侍从便带着吴懿来到厅中。
吴懿朝着朴胡拱手,面带微笑地道:“吴某不请自来,还望朴当家别见怪。”
朴胡瞥了眼吴懿,发出一声不屑的讥笑,摆手示意其一旁落座:“你人都来了,再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若怕叨扰,那便回去。”.CoM
“啊,这”
吴懿好不容易进来,又岂能就这样离开。
他脸皮厚厚地坐在一旁,依旧腆着脸,含笑面对:“朴当家,我知道咱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不过近些年来,双方已经停战,咱们现在全都是益州人。”
“有些事情呢,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也会跟主公说,争取咱们和谐共存,永远保持现在的关系,双方互不干涉。”
“朝廷对于荆南的本土居民,不也正在尝试令其自治吗?说不定将来,咱们同样可以如此这般,所以也没必要把关系搞得太僵。”
朴胡简直佩服吴懿这厚脸皮的劲儿,冷声回怼:“朝廷让我等自治,那是朝廷对我等的恩惠,与刘焉何干?”
“当年的事情,尔等既然已经做下了,就休想一笔勾销,我朴胡可没那么容易湖弄,不是你亲自上门两次,就要腆着脸,给你们当狗的。”
嘶—!
吴懿心中惊诧。
….即便是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股浓浓的火药味。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倒也正常。
想当年,刘焉进入益州,想要快速做出政绩,就必须借助益州本土的士族,对黄巾展开近乎于灭族式的打击。
而板楯蛮中,很多人都是信奉黄老学说的,此前是太平教,现在是五斗米教,归根到底是一个学派,一个类型。
因此,刘焉等人对于板楯蛮的打击,也是近乎于疯狂的,杀得他们再次退回了阆中,隐遁在山林中,多少年都不敢出来。
据说朴胡的父亲,便是死在与刘焉的斗争中,这种杀父之仇,即便是非汉族,也是不共戴天之仇,又岂能说泯灭,就泯灭。
“吴某不是那个意思。”
吴懿赶忙摆手致歉,脑海中不断思考对策。
可是
朴胡又岂能给他机会,张嘴便是一声叱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吴懿吐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朴当家,今日吴某前来,不过是想与您做笔生意而已,咱们尽量不要涉及到政局。”
“哼。”
朴胡轻哼一声,身子往前一探,不屑道:“做生意?好啊,你们汉人讲究买卖,那我告诉你,两百金一只金丝灵猴,你若能买得起,那就来啊。”
“朴当家,生意可没你这么做的。”
吴懿简直无奈了,面对这样的无赖型选手,简直够呛。
“那你就去找别人。”
朴胡大手一挥,压根不惯着你丫的:“别人我不知道,反正在阆中,只有我朴某人,有养金丝灵猴的习惯,其余人都没有。”
“你乐意去跟谁做买卖,那你就去找,我也绝对不干涉!”
“来人!”
朴胡的目光越过吴懿,望向厅外。
正当他准备下逐客令的时候,吴懿再次打断:“朴当家,您最好再考虑考虑,我们可以出一百金的价格收回,两百金的确有些太贵了。”
“一百金?”
朴胡发出一声蔑笑。
不管怎样,价格总算是比五十金,翻了足足一倍。
不过,距离皇帝陛下的要求,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如果是别的什么人,或许我还真就心动了,但是你们,少了一枚五铢钱,我都不会卖!”
“来人!”
当即,朴胡大手一挥:“送客。”
从外面转入的侍从,立刻摆手道:“您请吧。”
不得已之下,吴懿只能起身,长出了口气:“既如此,吴某暂且告退,不过朴当家,生意归生意,恩怨归恩怨,某些时候,还是要分开一些好。”
“这种事情,不必你来提醒。”
朴胡丝毫不给对方面子,再次喝道:“我朴胡心里清楚得很。”
这可不是客套话,而是朴胡的心里话,否则他也不会与南阳汉庭取得联系,想要归顺南阳汉庭,真正过上如同五溪蛮一样的生活。
从来就没有好战的民族,大家从内心深处,全都是向往和平的,那些怂恿战争的,永远参合着极个别人的私利。
….吴懿自知不会有结果,长出口气,旋即拱手离开。
朴胡发出一声蔑笑:“猪一样的东西,看我不羞辱死你。”
吴懿离开没多久。
忽然。
屋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报—!”
朴胡抬眸望去。
但见,自家侍从急匆匆赶来,将手中的飞鸽传书,递了过去:“家主,从南阳方向发来的飞鸽传书。”
“哦?”
朴胡大惊,急忙招呼:“快,呈上来。”
侍从颔首点头:“喏。”
朴胡接过信笺,展开浏览,眼珠子上下一翻滚,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半个月后,准备降价到一百五十金?”
虽然,朴胡有些不太理解皇帝陛下的用意,但这些东西,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他自然也不会反对,只是多少有些好奇而已。
毕竟能多赚,谁都不愿意少赚,一旦这些金丝灵猴卖出去了,势必会招来益州士族们的反噬,甚至因此大打出手。
换言之,留给自己做充足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要在半个月内,把阆中打造成一座堡垒,以防益州士族的反扑。
“来人。”
“在。”
“立刻派人到罗家、杜家去,就说我朴胡,有要事相商。”
“喏。”
“家主,情况如何?”
吴云凑到跟前,试探性问道。
今日的吴懿,面色比起之前的状态,还算是不错。
吴云感觉今日应该会有一些进展,可谁能想到,最终的结果依旧不尽如人意:“别提了,最终还是被朴胡这家伙给撵出来了。”
“啊?”
吴云顿时一愣,满目骇然:“撵出来了?”
吴懿点点头:“没错,是撵出来了,而且一点价格都没降,还是两百金。”
“这”
吴云喉头滚动,不由咽了口口水:“怎么会这样?在下观家主今日,面色比起之前,可是要好上不少啊。”
“哎幼,居然被你瞧出来了?”
吴懿丝毫不恼,反而绽出一抹澹笑。
“莫非”
吴云太清楚自家家主了,对方这般模样,一定还有好事发生:“家主还有什么好事,没有跟在下说吗?”
吴懿吐口气,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好事谈不上,但比起之前,应该算是有些进展,至少从目前的效果上看,对方是可以出手的,他只是在赌气而已。”
“最为关键的是,我今日已经做好吃闭门羹的准备,但朴胡还是见了我,想要羞辱我,撒撒心中的火气。”
“只要让他撒足了火气,我想咱们的生意还是能够继续谈的,但想要低价把金丝灵猴收回来,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人家张嘴便是两百金,而自己已经给开价到一百金,即便再便宜,又能便宜多少呢?可以降价的空间,的确是比较有限。
不过
只要能收回来,那便是极好的。
吴懿扭头瞥向吴云,试探性问道:“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吴云欠身拱手,极其郑重地道:“家主放心,今日的金丝灵猴收购价,又涨了十金,对方要的似乎比较迫切,应该跟雒阳皇城的进度有关。”
“在下仔细打听过了,经过长达半年的施工,雒阳皇城已经出具规模,甚至某些宫殿,已经在进行最后的漆工。”
“或许,是皇帝陛下急于要搬迁,因此各项材料的价格,全都有了一定的涨幅,甚至一些奇珍异兽,也在各处收购中。”
吴懿深吸口气,缓缓点头:“皇帝陛下从南阳返回雒阳,这叫有始有终,对于整个大汉而言,有着战略级的意义,陛下不可能不重视。”
“工期催得紧,各项材料价格增长,倒也在情理之中,这的确是咱们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在此之前,拿不下朴胡,怕是真要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