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双目炯炯地扫过争议处的解答,眼神中闪烁精芒。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
连郑玄、司马徽、杨彪与自己,都难以平衡的问题,到了自家陛下的手上,尚不足一日,便有了令自己都为之惊叹的答案。
“康成!”
卢植赶忙招呼一声,将纸张递过去:“你瞧瞧陛下的回答,如何?”
郑玄从卢植诧异的表情中,感受到皇帝陛下定有高论,心下好奇,接过纸张,仔细浏览。
嘶—!
即便是古今文经的集大成者郑玄,都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
他双目圆睁,惊骇不已,急忙坐下,反复研读。
如此一幕,顿时引起了杨彪、司马徽的好奇。
二人齐齐上前,目光落在郑玄书案的那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全都是皇帝陛下对争议处的解读。
“这......”
二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因为,他们从皇帝陛下的解读中,感受到了全新的解题思路,而且顷刻间,便被其解题思路抓住,彻底吸引进去了。
司马徽手捻着胡须,饶有兴致地点着头:“妙哉!没想到对于这一条争议,竟然还能以这般方式解读,实在是大妙!”
“最为关键的是。”
正在阅读的郑玄,跟着接上话茬:“陛下可以将古今文经内容,有机的结合在一起,而且不失偏颇,相辅相成。”
“厉害啊!”
郑玄发自肺腑地感慨,由衷称赞:“老朽自认为博古通今,已然大成,但不曾想,与陛下相较,仍有一定差距。”
“岂止是你,我等亦然。”
卢植眼神中写满了惊诧,捧着纸张,感慨万千:“说真的,卢某此前觉得陛下有博闻强记之能,实乃以讹传讹的谣言,但今日来看,此言绝非谣言。”
“否则,你我等人尽皆研习经学数十年,岂能比不过陛下,他毕竟才十五岁,即便过了今年,也才十六岁而已。”
十五岁!
即便打娘胎里开始读经,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六年。
可眼前这帮经学大家,各个都是研究了二十年起步的鸿儒,像是杨彪这样的世家豪族,更是自幼开始读经,博采众长,亦不过如此。
但皇帝陛下呢?
才十五岁,尚不足十六。
便已经学通古今,且有融合古今之兆。
若是没有博闻强记之能,在座众鸿儒都不会相信。
“太妙了!”
“实在是太妙了!”
司马徽随手拿起一份,仔细阅读后,便被皇帝陛下的解释征服:“陛下的切入点,简直堪称绝妙,古今文经论据更是相得益彰。”
“可惜......”
一旁杨彪皱着眉,叹口气:“还有十余个争议点没有处理掉,否则咱们首次辩论会主题,便可圆满结束了。”
“这才是正常的。”
对面的司马徽轻声道:“如果陛下只用一日,便可把争议点全部解决,那才真不正常,老朽简直要怀疑,陛下是不是圣人转世了呢。”
“这倒也是。”
卢植瞥了眼司马徽,面带微笑:“如果当真如此,陛下即便不是圣人转世,亦会是生而知之的圣者,可这世上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文先切莫遗憾。”
郑玄放下手中纸张,扭头瞥向杨彪:“今年只是第一年而已,以后每年都会举办辩论会,以革新教材,现在解决不了的争议,以后再解决便是了。”
“恩。”
“那倒是。”
杨彪点了点头,转而言道:“正好!明日又要辩论了,咱们将上次辩论的内容,分发给辩手,权当是做一次回馈,征得众人同意后,便可编纂成册,呈报陛下。”
“可以。”
卢植率先回应:“我同意。”
郑玄颔首:“老朽附议。”
司马徽:“附议。”
“好!”
卢植大喜,当即决定道:“既如此,咱们今日整理好后,明日先做反馈、总结,然后再进行辩论。”
次日清晨。
玉堂殿。
刘辨身为皇帝,日理万机,自然不能每次都参加。
因此,从第二次开始,便是由四位评审主持,而他只是最终瞅一眼资料即可。
大殿之中,古文经大儒桓睿捏着颌下一缕胡须,目光瞟过对座孔融,哂然淡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次孔文举一定会强攻我。”
“伯修。”
“在。”
桓睿从书案下方递过一封绢信:“这是老朽连夜写的新论据,上次是我,这次轮到你了,咱们古文经能否崛起,此一战极其关键。”
卫廖欠身拱手道:“放心,交给在下即可。”
当下。
卫廖接过绢信,私下展开,仔细浏览,忍不住惊叹:“桓老果然厉害,此番论据,真可谓是滴水不漏啊!”
桓睿哂然一笑,不以为意地道:“是否滴水不漏,暂且不知,但对付孔文举、边文礼,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这俩家伙......”
言至于此,桓睿轻哼一声:“虽然博览群书,但还是太过稚嫩,想当年我研习经学时,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跟我斗?”
桓睿眸子里闪过一丝凶芒:“他们拿什么跟我斗!”
卫廖淡笑:“这次咱们古文经,必然占据优势。”
“那是自然。”
与此同时,孔融双目灼灼地扫视对面,尤其是古文经桓睿,更是恨不得用眼神,将对方杀死,凶戾至极。
在其身后,祢衡淡笑一声,压低声音道:“文举,你放心吧,对于上次的问题,你就用我跟你说的论据,保证令其哑口无言。”
孔融下意识握紧了拳头:“这一次,我孔融绝不会再手下留情了,一定要让桓睿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经学大家。”
“恩。”
祢衡太相信孔融的才华了,拍了拍其肩膀:“放心吧,之前的那个问题,一旦再抛出来,如此论据,必教其甘拜下风。”
话音刚落。
便有一少年郎赶来,递上一份提前抄录好的纸张:“文举,这是上次辩论会后,评审团给出的反馈意见,您若有疑问,可以提出来。”
“好。”
孔融接过纸张,铺在桌案上,仔细浏览。
他时而点头,时而称赞,感慨万千。
忽然。
一个争辩点引起了他的注意:“恩?这是......”
祢衡同样发现了端倪:“文举,这不是咱们上次的争辩点吗?没想到评审团居然给出了处置意见?而且竟是毫无破绽。”
“会是郑老吗?”
祢衡下意识开口询问:“这其中还有古文经学的影子。”
孔融摇了摇头:“绝不是郑老!他不可能会是这种切入点,而且这样的论据,与他平时的言行习惯,颇为不符。”
“还真是!”
祢衡惊诧,一脸的不敢置信:“除了郑老以外,难道还有别人有这样的本事?莫非是司马德操?不可能吧,他的今文经造诣,可没这么深。”
嘶—!
孔融皱着眉,猛吸一口凉气。
他试着抬眸望向对方。
赫然发现。
桓睿、卫廖同样是一幅惊诧的模样,很显然,他们同样没有料到,令他们双方辩论了至少一个时辰的论点,就这样被解开了?
“会是何人呢?”
孔融皱眉沉思,良久却没有答案。
这份注解的思路是全新的,不仅融合了古文经,更融合今文经,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甚至论点论据,都令人难以挑剔。
至少,在孔融对儒林中人的印象中,还没有一个人,可以给出这样近乎于完美的答案,连擅长挑刺的自己,都无从下手。
“文举你瞧。”
在其身旁,祢衡指着另外一条:“这不是咱们昨日方才探讨过的问题吗?没想到,此人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解读。”
“厉害啊!”
祢衡惊诧到无以复加:“我祢衡这辈子没有服过什么人,你孔文举算是一个,而在今日,能给出此答案者,真乃旷世奇才。”
“我祢衡佩服!”
祢衡发自肺腑地称赞。
与此同时,玉堂殿中儒生尽皆热议起来:
“会是谁呢?我觉得像是郑老。”
“绝不可能是郑老,我了解郑老!”
“可除了郑老,还有谁能学通古今,有此造诣?”
“别急,等评委团到了,自然会知晓。”
“来了来了,评委团来了。”
“郑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