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联盟肯定地道:“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控中,只要把水利机械设备造出来,粮产得到保障,第三步的效果很快能够呈现出来。”
“好。”
刘辨应一声,迫不及待地取出帛书:“老师,咱们继续吧。”
军师联盟顿了顿,继续道:“脚踏砂轮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跟缝纫机的原理差不多,辩爷应该见过的,你可以仔细想一下。”
刘辨的确见过缝纫机,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相应画面。
与此同时,此前军师联盟的描述,瞬间便融会贯通起来:“我明白了!是不是应该这样?”
军师联盟极其肯定:“没错!的确如此,孺子可教,咱们继续吧。”
刘辨心念一动:“好!”
“接下来是......”
“......”
*****
南阳,新野。
阴家老宅。
偏殿中。
阴禄猛地转过身来,不可思议地道:“你说什么?邓家已经开始卖耕田了?”
阴修恩的一声点点头,细眉微蹙着,同样是难以置信的样子:“没错!在下已经反复确认过了,邓家在各县的豪族,已经开始卖耕田了。”
嘶—!
阴禄倒抽一口凉气,皱眉盯着对方,脑海中不断思索,但却始终没有答案:“邓家老头到底要干什么?”
“难不成......”
阴禄试探性问道:“他以为朝廷的这项政令,会持续很久?陛下不过是施恩典于民而已,他以后还是要征战四方的,没有足够的钱粮,怎么能成?”
要知道,在朝廷的赋税中,田赋是很小的一部分,口赋、算赋、更赋等,才是赋税大头,减免口赋、算赋,乃是为盘活朝廷土地,但应该只是短期的刺激手段而已。
现在虽然会吃点亏,但卖掉耕田,在阴禄眼里,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之举,只有愚蠢之人,才会这么干!
但偏偏......
邓家的老头儿居然也这么干!?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子义。”
阴禄实在是想不明白,转而询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这个......”
说实在的,即便是阴修本人,也是一筹莫展。
他始终猜不透邓勋此举的真正目的,只能试探性言道:“家主,从在下了解的情况看,邓家虽然在卖耕地,但大都是各县豪族耕地,而且也非全卖,只是买卖一小部分。”
“当然!”
阴修立刻补充言道:“这其中固然有朝廷政令的影响,但在下以为,绝非是主要因素,正如家主所言,朝廷施恩典于民,一定是暂时的,只要盘活了耕地,迟早要恢复。”
“至于邓家卖耕地......”
阴修长舒口气,猜测道:“或许只是想要减轻各大豪族的压力吧,毕竟一旦到了秋收时,耕田的价格可能更低,而那时再买回来,不仅可以弥补亏空的田赋,甚至还能大赚一笔。”
“赚差价?”
阴禄又岂能不了解这样的套路。
很明显。
因为各地豪族实力偏弱,会有很多人承受不起朝廷的赋税。
而在此时,选择将手中的土地卖掉,等到需要交田赋时,便可省去一部分费用。
甚至,此时处理掉族中品质差的耕地,而在彼时,便可能置换回更好品质的耕地,这岂不是大赚特赚吗?
“还真有可能!”
无须阴修肯定,阴禄自己便点了点头:“朝廷政令虽然是短期的,但能持续多久,却是未必,或许一年、两年,或许三年、五年。”
“若只是一年、两年,还自罢了,即便是各地豪族,也一定能够承受,可若持续三年、五年,即便是邓家的豪族,也绝对承受不起。”
呼—
阴禄长出口气,眼神骤亮。
他感觉自己get到了邓家老头儿此举的精髓:“而现在卖耕田,不仅赔得少,而且还能减轻一部分田赋压力,甚至在未来耕田价格大跌时,还能大赚一笔。”
“哼!”
阴禄轻哼一声:“我是真的没有想到,邓家老头儿居然如此精明,幸亏咱们紧盯着邓家,否则真要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阴修惊诧,顿感不妙:“家主,您莫非要学邓家?”
阴禄淡然一笑:“怎么,不可以吗?”
既然确定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阴禄又岂能放弃?
毕竟,没有人跟钱过不起。
“啊,这......”
但阴修却总感觉想法不成熟,微蹙着眉:“家主,在下以为,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不迟,毕竟这只是我等臆测,至于邓老真实想法如何,尚未可知。”
在雒阳朝堂历练过多年,而且身为少府的阴修,掌管皇室的钱粮,对于各种生意的嗅觉,远超于旁人,毕竟若有半分差池,小命就会不保。
因此,阴修从来不会轻易得出一份结论,哪怕分析出来的是黄金一般的机会,他都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直到有七、八成的把握,才会付诸行动。
但阴禄不同,他对此极其自信:“放心,我了解邓家老头,他一定是这个想法,咱们只要跟定他,就一定不会吃亏!”
“子义。”
“在。”
“你便替我跑一趟,让各县阴家豪族,卖出一部分耕田,切记别声张,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知道的人多了,可就要坏事了。”
“喏。”
******
新野,邓家。
八角亭。
邓勋一边拾掇自己的花草,一边哂然笑道:“阴禄这老家伙的动作还真快,咱们这边才刚开始卖地,他便跟上了。”
“这老东西......”
言至于此,邓勋无奈地叹口气:“一定是察觉到了咱们的意图。”
邓同恩的一声点点头:“没错!小侄派人打听过了,阴家同样采取了化名,没想着暴露身份,生怕引起恐慌,跟咱们一般无二。”
“哼!”
邓勋轻哼一声,压根没把阴禄当回事,而是转问道:“朝廷那里,可有动静吗?他们是否有要回收土地的迹象?”
邓同摇头,疑惑道:“没有,完全没有动静,按理来说,这的确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现在买下土地,完全可以赶得上耕种。”
毕竟,世家豪族的土地,全部都是现成的耕地,只需要稍加打理,便可投入生产,这可比派官员去开荒,强多了啊。
“贤侄啊。”
邓勋直起身子,冲他笑了笑,放下手头的工具,转而回到席间,呷口茶:“你还是太过年轻了,不明白陛下的手段。”
“哦?”
邓同皱着眉,抬眸望去,心生疑窦:“还请家主不吝赐教。”
邓勋捻须言道:“其实,陛下不是不动心,而是他知道,这价格还得往下降,只要朝廷政令不变,价格就会一降到底,主动权完全在陛下手中掌控着,陛下自然不会着急。”
“如果陛下出手购买了田产,证明朝廷对于百姓施恩的政令,很快便会结束,而今按兵不动,证明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嘶—!
邓同不由惊叹,缓缓点头:“有道理。”
邓勋轻声道:“贤侄啊,你别瞧咱们这位陛下年纪小,但这手段的确令人惊叹,即便是老朽,也是琢磨了很久,才想到这么个办法去试探。”1
当初,邓同去挑选各家中的青年才俊时,便接到了家主邓勋的亲笔信,让他劝谏各地的邓氏豪族,卖出一部分品质稍差的耕田,来试探朝廷如何应对。
结果!
朝廷按兵不动,像是完全没有接受到讯息一样。
邓勋立刻意识到朝廷的政令,短时间内,是绝对不会结束的。
“家主果然高明。”
邓同由衷地钦佩道:“那不知家主以为,陛下的政令何时会结束?”
邓勋皱着眉,思索片刻,捻须言道:“三年之内,一定结束!即便陛下不愿意结束此令,长安的董卓也会逼迫他结束。”1
南北汉庭对立,导致长安汉庭的声望大幅度下降,董卓是绝对不允许自己手里的皇帝贬值的,因此他只要恢复元气,就一定会对南阳开战。
打仗打得是什么?
是钱粮!
没有钱粮,怎么可能支撑得起一场庞大的战斗。
要知道,当初刘辨讨董时,才不过数月时间,便花费了南阳数十万石粮草,仅仅一个邓家便筹措了二十万石!
而董卓一旦卷土重来,声势必然更盛,南阳汉庭则需要拿出更多的钱粮,来支撑这一场战斗,在外部环境的压力下,刘辨岂能施恩于民?
“有道理!”
邓同佩服家主的大局观。
对方的思绪,不仅考虑到了新野的情况,更能结合外部环境压力。
这样得出来的结论,自然更加准确:“如此说来,这的确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或许咱们邓氏一族,会比之前更加强盛。”
南阳豪族是支撑不住的,但是邓家、阴家这样的世家大族,皮糙肉厚,资金实力超强,面对朝廷的政令,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如此一来,反倒是一次吞并小型豪族的机会,邓勋已经开始布饵,只要时机成熟,便是逐渐收割的节奏。1
“贤侄。”
邓勋摆了摆手,吩咐道:“咱们抛出去的饵,如果有人接着,还自罢了,如果没有人接,半个月后,便集中降价一次,咱们要把价格逐渐打下来。”
邓同自然明白老族长的意思,拱手抱拳:“家主放心,交给小侄便是。”
邓勋颔首点头,他对于邓同的能力,持肯定态度:“恩!你办事,我放心,不过切记,朝廷旦有任何动静,务必及时回报,不得有误。”
邓同肯定道:“家主放心便是。”
邓勋摆了摆手:“既如此,你便退下吧,我要休息了。”
邓同拱手:“喏。”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