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淡淡一笑:“看来前辈的十万之数的的确确是诚心诚意。”
“可惜你不领情。”
“人情太重,领受不起。”李落收了刀,轻轻拉了拉谷梁泪衣袖,两人退了半步,黑剑白刀见状也收起黑剑,望着石阶前的云雾深处,不知道下一个从云雾中走出来的会是谁。
虞红颜没有动,静静站在原地,和三人都只是不近不远,也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
谷梁泪看了一眼垂首敛眉的虞红颜,轻哼一声,责备道:“你非要都带着他们,这下好了,作茧自缚,后悔了吧。”
“哈哈,倒也不算后悔,我带他们北上,只是分不清这些人到底是敌是友,索性就都带他们来此,雪山之下,巨门之前,大抵上尘归尘,土归土,便也不会再遮遮掩掩,要说敌友,我却未曾放在心上,就算所有人都与我为敌,只要你在我身边,那就没什么值得忌惮害怕了。”
谷梁泪俏脸一红,明知道他是口灿莲花,哄自己开心,但是听着心里还是甜滋滋的,白了他一眼,嗔道:“巧舌如簧,以前没见你这么油嘴滑舌。”
“嘿嘿,老夫老妻了,再不油嘴滑舌些,往后就更害臊说不出口咯。”
两人细语几句,柔情蜜意,给这空虚冷寂的虚境里添了几分颜色。谷梁泪笑着,心里却苦,李落出身帝王之家,不是没见识过烟花柳巷的淫靡,朝廷教坊司里多的是天香国色,在他眼里都不过是红粉骷髅罢了,更何况卓城弃名楼里的百美同院,曾几何时让月下春江和教坊司都黯然失色。他从未有沾花惹草纸醉金迷的时候,于情,专而痴,那个海棠树下的杨柳烟让她都曾暗暗嫉妒过,这样一个人,叫弃名楼里的姑娘说不是呆就是傻,最多加一句傻的可爱。但是今夜一反常态,说了这些他从来没有说过的话,她知道这些话不是骗人的鬼话,但是现在说出来,或许只是因为现在不说,往后就没有再说的机会罢了。
甜蜜和苦涩混在一起的滋味不好受,谷梁泪没有揭破,心里暗下打算,如果会死,便叫她死在前面,虽说自私了些,但想来他也不会怪她的。
黑剑白刀愕然无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无视于他,在她眼中,除了李落,这世上再无其他。黑剑白刀轻呵一声,有意思。
虞红颜怔怔看着搀扶着李落的谷梁泪,有些嫉妒,亦有些羡慕。她也是王妃,权倾一时,南王府势盛之时,在南府诸州也曾是说一不二,言出法随。南王宋崖余对她亦是宠爱有加,不惜辣手摧花,逼死福王妃,也要将她奉为正妻,再之后就专情于她一人,没有婚娶,更没有纳妾,最多就是逢场作戏罢了。当真要算起来,其实她也该知足,不过虞红颜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和宋崖余的婚姻更像是一场交易,她一路扶持宋崖余登上南王之位,在天南站稳脚跟,运筹帷幄,让大甘对南王府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削藩。当年宋崖余在宋家诸子之中并非是那个独一无二的王府世子,能在王位之争中脱颖而出,背后没少了虞红颜的出谋划策,譬如利用美色,算计大罗刀端木沉舟,让宋崖余成就天下第一用刀高手的名誉,这才在宋家一举奠定了王位首选的地位,而端木沉舟时至今日依旧对虞红颜念念不忘,此行北上之前还特地去看了看李落,没说话,只是用意不言而喻,是让他保护虞红颜。再之后宋崖余初登王位,天南不稳,又是她暗算沈向东,堂堂苍洱潜龙竟然成了大甘朝廷的阶下囚,可悲可叹。自此之后,天南再无一人可对南王府造成威胁,而宋家只需要应付大甘朝廷便可。之后的胜负无需多言,天南成了南王府的一言堂,大甘朝廷也就最多在宜州耍耍威风,李承烨的定北军自始至终也没敢踏足南府半步,这背后如果不是虞红颜的智谋,宋家决计不会走到那般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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