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旧去爬山,但是次数更少了。私塾有了新的教书先生,找他做木工活的村民也少了,他的腰也渐渐弯了下来,每日里喂鸟喂鱼,种庄稼,收粮食,很劳累,很辛苦,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去过那家酒馆了。
又一个五年,这一年的冬天,就像当初女孩出嫁和男孩离开村子的那年冬天,来的很快,大雪早早就封了道路,除了早开的梅花和倔强的翠竹,上阳村像被这场大雪封印了一样,透着一股垂暮的死气。
寒风卷着冰冷,在山谷中呼啸,沿着小阳溪一遍又一遍的来来回回,带走了一个又一个到了尽头的生命,把他们送去春天。
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还要冷许多,尤其是在夜里更加剌骨难熬。院子里一团火光从窗户内映出,带着一丝温暖,只是在这雪花急速飘落的寒风夜里,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窗外寒风尖啸,在四周徘徊不走,地面深深的雪层上,这寒风更是形成一圈圈漩涡,挂起大片的雪花。天空之上一片黑暗,只有那无数落下的雪花,让人看时间长了难免有一种迷失感。
他的两鬓已经斑白,脸上也满是皱纹,此刻围坐在一个小火盆旁,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刻刀,仔仔细细地雕刻着。手有些冷了,就放到火盆上烤一烤,等暖和点接着再刻。女人也坐在火盆边上,借着昏暗的灯火缝补一件衣裳。
刻完了,他放在眼前看了看,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小时候的样子,栩栩如生。抬头看了一眼女人,轻声说:“夜了,睡吧。”
女人嗯了一声,但是没有起身,还在缝补着衣裳,末了接了一句,“补完这件就睡。”
他和蔼的点点头,也没睡,静静地看着女人。女人的容貌似乎一点都没有变,一如当初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好像酒馆的掌柜也没有变,上次见他的时候还是那么年轻,那么英俊,就连老殷也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依旧去溪水边钓鱼。但是这个冬天这么冷,小阳溪已经结冰了,早就没有鱼可以钓。
“这雪下得这么大,会不会把院子里的花冻死?”
女人把针线放到嘴边轻轻咬断,柔声说道:“不会的。”
是啊,墙角的花朵,年年掉落,但,却也是年年盛开。天空的云层,日日消散,但,却也是日日重新凝聚。就好似这世间,有人死,也有人生。
还是那个冬天,货郎从村子外带回来一封家书,是女孩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