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早,赵致带着刘江去了惠兴楼,看看那里的酒水还剩多少,顺便再去一趟祖宅那里,先去交涉交涉,以便后面赎回来。
来到恵兴楼前面的街道上,老远就看到了一大堆人在那里聚着,空气中飘荡着一个浓重的酒味和汗臭味,街边小商小贩卖力吆喝着。
很多穿着短打粗衣的矿工拿着酒葫芦,蹲在路边,互相吹嘘着,从街边小贩那里买一些花生米,或者小咸菜,就着这个味道,将酒灌进肚子。
常年重体力劳动,使得他们的肌肉和骨骼有不同程度的损伤,酒精麻痹神经,使得疼痛无法传到大脑皮层。
在似醉非醉之间,精神得到了升华,肉体得到了放松。
有些矿工喝的伶仃大醉,就地倒着,呼噜噜的睡,也不顾什么。
小偷小摸以及泼皮无赖,找上了这些醉汉。
时不时便能听到矿工暴揍小偷的声音,以及小偷的求饶声。
呼喝声,叫嚷声,吆喝声,暴揍声等等声音交织在一起,竟然有一种特殊的繁华。
刘江跟在赵致的身后,一脸感慨:“之前的惠兴楼,哪里有人过来?现在变得这么繁华,全都是你的功劳!”
“功劳不功劳的,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想多弄点钱,时间不等人啊。”赵致叹道。
本想从大门进去,可人太多,就来到了后门。
王宝站在后门口,指挥着几个小厮,把车上的货物往里面搬。
大都是一些花生,咸菜,大米之类的粮食。
惠兴楼现在生意很好,王宝也招募了很多小厮。
忽的抬起头看到了走过来的赵致,立马换上了笑脸。
“赵老弟,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了?!”王宝笑眯眯的问道。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现在的王宝那叫一个热情。
赵致笑道:“事办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打算扩展烧酒,就去京城那边买了一些孤儿回来!”
“真的?那可是好事啊,这以后,咱们两个可有赚不完的钱。”王宝眼睛一亮,喜上眉梢。
他走到赵致面前,拍着肩膀,笑声大了几分:“你是不知道,你出去的这些天里,我是不敢敞开了卖酒水,每天都限量售卖,在你没回来之前,我就怕酒水卖光了,现在的生意很好,扩大生意好啊,到时候,咱们把酒水卖到京城去!”
“哈哈哈,这事还早着呢,这几天我打算将祖宅赎回来,同时去城外,告慰我父的在天之灵!”赵致说道。
话题忽然变得有些沉重,王宝重重的拍了几下赵致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是个孝顺孩子,这样也好,这样吧,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和你过去看看,顺便帮帮你,世道险恶,可不能被人骗了!”
王宝又看向赵致身后的刘江,说着好话,但态度显然没有对赵致那么好。
三人就这样,往城东那里走去。
赵致家的祖宅位于城东和城西交接处,这里相对来说富庶一些,知府衙门等一系列衙门就在城东。
也因为如此,所以住在这边的士绅也多。
官绅多了,风俗业就会发达,瓦舍勾栏,听曲尝腥,享尽温柔。
道路变得宽阔,虽然也是土路,可要比城西平整很多,街边的垃圾也能少点。
走过一家青楼,浓重的胭脂气味飘了过来,甚至还能听到嬉笑声。
赵致摇了摇头,加快了速度。
转了几个弯,最后停在了一处三进院子前。
这里距离知府衙门有一截路,可也算得上好地段。
漆黑色的大门紧紧关闭,熟悉的记忆扑面而来。
这是赵致家的祖宅,嘉靖年间,赵致的祖辈出过举人,在朝中当官,于是购置了这套房产。
王宝身先士卒,走上前去敲响了房门。
“邦邦绑!”
敲门声清脆,徐徐传荡。
“谁啊?!”
伴随着门轴摩擦声,一个汉子推开了大门。
“噫,你不是惠兴楼的掌柜吗?”汉子有些惊讶。
发问间赵致走了上来,汉子一眼就认出了。
“原来是你!”
汉子微微有些惊奇。
“是我!”
赵致掷地有声。
“你来做什么啊?”汉子走了出来,问道。
赵致指着大门,说道:“我之前说过,我会把我家赎回来,今天我来了!”
“赎回来?也是,你现在赚了钱,自然要赎回去,但是想赎回去,可没那么容易。”汉子有些迟疑,迟疑过后便有几分戏谑。
赵致操办烧酒生意的事瞒不住,在去京城的这几天时间里,已经在城中传开了。
汉子本来就是个街头混混,嗜酒如命,时不时就去惠兴楼买酒,自然知道这些事。
汉子叫何大眼,早年间给士绅充当打手,士绅们兼并土地时,他带着街头混混去那些百姓家里耀武扬威,打砸抢烧。
平时好狠斗勇,给士绅当狗,积攒了一些家底,后来又学着别人,给那些穷苦百姓放印子钱,逼得人家卖儿卖女。
他和那些士绅一唱一和,在永平府作恶多端。
手中也有几条人命,不是一个好东西。
属于那种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垃圾人。
在永平府的街头也算一号人物,有了钱就买房买地,后来看上了赵致家的宅子,便趁着赵致老爹病重,将这处宅子贱买了过来。
当时,他花了三十两银子,把宅子从赵致的手中买来,根本不觉得有朝一日赵致能把宅子赎回去。
这处宅子,可不止三十两银子,少说也能卖五十两,宅子是赵致老爹之前翻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