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写的?”
听到崔福的话,崔浩心里已掀起狂风大浪,他的心神,迅速叫这风浪拍击得颤动起来。
崔浩强捂住胸口,将那咚咚心跳给摁了住:“荒唐,本老爷怎么不记得,我写过什么书信?”
崔福仍是一脸灰败颓丧:“您忘记了吗?当年那郑副帮主不相信此事是老爷您策划主使,曾要求老爷亲笔书信,以保证他临清帮安然无恙。”
“小人便找上门来,亲自取了老爷的亲笔书信,转送给那郑副帮助……”
崔福的话,有如一柄带刺的锋利倒钩,直戳进崔浩的心里,又缓缓往回钩拉,将崔浩心里最久远的回忆,一点一点地带了出来。
崔浩已回想起来,当年他派遣崔福联络贼匪,崔福通过手下人,找到了一名清平当地的绿林中人。
那绿林中人,自然就是临清帮的郑副帮主。
崔福与那郑副帮主多番商议,最终定下了杀人劫财的计划。
临清帮帮助崔浩杀光李家满门,作为回报,他们可以带走李家家财。
而崔浩则要保证,官府绝不会阻拦追查,任由临清帮在案发之后远走高飞。
这计划商定完成后,那位郑副帮主又提出一个要求——要崔浩亲笔手书,作为崔浩的凭证。
因为当初商定计划,是崔福代劳,而那郑副帮主并不相信崔福有那通天能耐,能掌控官府。
所以,只有身为县令的崔浩亲笔手书,并盖上县令大印,临清帮才肯答应。
现在回想起来,崔浩已清楚地记起,当初他的确曾写下书信,盖了印鉴,托崔福带给那郑副帮主。
这可是赤裸裸的罪证啊!
有他的笔迹,还有他县令大印,那可是铁证啊!
崔浩清晰地记得,那信上鲜红的“清平县之印”篆书印文,那是唐代县官印鉴的通用格体。
任谁看到那印鉴,都能看懂,写信之人,正是时任清平县令的崔浩!
“完了……”崔浩已站不稳了,他后退了两步,“砰”一声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已颤抖起来,连带着那本就不大平整的椅子,都随着晃动。
片刻之后,崔浩才猛地惊叫起来:“那该死的贼匪,竟还将那信收留着!老子不是在信中交代过,让他‘阅后即焚’嘛!”
这等机密书信,崔浩当然不愿被人容留,当时为了占取盐井,他也没顾虑太多,只在信中交代让郑副帮助看完就焚毁掉。
却是没想到……
崔浩猛地拍响大腿,厉声骂道:“那该千刀万剐的狗东西,竟还将之收了起来,现如今又交给了李佑!”
他仍是不解气,站起身来又踱了几步,终是回转身感叹着:“难怪李佑会突然杀到我博州来,原来是有个蠢货给他送上了证据,送上一支能直戳本老爷要害的利箭!”
“老爷,怎么办?”崔福咬牙道,“咱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废话!”崔浩恨恨骂了声,“这还用你来提醒?再干等下去,就只能等那李佑带亲兵来捉拿咱们了!”
崔福已拿起田文远送来的飞鸽书信,继续看了起来:“此事面前尚未暴露,听田文远的意思,李佑只透露给了他一人。”
崔福说这话时,声音带了些阴戾,他似乎是咬着牙齿,挤了嗓门,才挤出这么句意味深长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