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将碗放到地上,“今儿在卖猪肉的那里讨来些碎骨头,狗官你今天可有口福了……”
说着拍了拍大黄狗的脑袋,“慢点吃。”
那只大黄狗才不管老人说了什么,早就凑了上去,整张脸埋在碗里吃的贼香,尾巴晃得要掉下来了一样。
冷桐乡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它叫……狗官?”
老人直起身,笑了起来。
“是啊,它从还是只小狗崽的时候,就待在县衙里了,哪都不去。
每天清晨都要在公堂上转悠一圈,一天都不缺,可比那些走马灯似的县太爷称职多了。”
冷桐乡看看那只狗,又看看灶间的门口,彻底无语了。
之后,她从老人这里得知部分情况。
老人以前是衙门后厨做事的,县衙里的知县来来去去,县衙里留下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统统走光,就只剩下他一个。
他老了也没地方去,留在这里好歹还有个地方能遮风挡雨,就靠着帮人背柴和捡点别人吃剩下的过活。
夜晚。
躺在县衙后厢充斥着霉味的房间里,冷桐乡毫无睡意。
房间里也是一团乱,桌椅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白,蛛网如织,杂乱无章层层迭迭地从房梁上垂挂下来。
她花了半天的工夫才勉强将床榻清理出来。
房顶上经年失修的屋瓦,漏开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窟窿,星光与如水的月色自其间照落,在漆黑的房间里留下交错的细细的光柱,以及斑驳的光点。
桌子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伴随几声吱吱的叫声。
忽然啪嗒一声,有沉甸甸的东西从桌子上落到地上,吱吱声一阵慌乱向角落散开,过了一会儿,声音又响了起来,全都聚集在桌子那里。
冷桐乡借着透进来的那几道疏漏的光线,看到地上有几只老鼠正在啃咬自己的那个包袱。
她想起来,似乎还有一点干粮在包袱里。
算了,就让它们去吧。
她没心思去管,她在想如何招安那群土匪,好早点离开这里。
三当家那混蛋,正用着朝廷命官的身子,继续当他的山贼。
于是不可抑制的,各种血腥残酷的画面浮现出来塞满脑海。
在血雨如风下,秦大海神色冷冽,眼神漠然地手起刀落。
几点殷红飞溅上他白皙的脸颊,像是刻意点上的朱砂。
而青云刀上蜿蜒流转的鲜血,不知是夺了几百几千人的性命才将它染成那种颜色……
原本总是为国为民的人,变成一个贪婪凶悍的强盗,只有满箱满箱的财宝才能让他开颜,并且孜孜不倦地追求着掠夺所带来的快感……
想到这,冷桐乡猛地坐了起来,地上那些正啃着干粮的老鼠被他的动静一吓给吓得四散逃了开来。
冷桐乡起身,在房间里一通乱找,惊得躲在墙角旮旯里的老鼠虫蚁到处乱窜。
最在一个柜子里翻出看起来还能用的笔墨纸砚,走回到桌前,将纸在桌上铺开,一边研磨一边思索,接着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告示:
今云绵县新任知县到任,意欲整肃民风,在此招聘衙役捕快若干,俸禄优厚,请各位乡亲奔走相告。
次日清晨,云绵镇上的云绵县县衙门口贴着一张纸,卷起的纸角在风里轻飘,拍得墙面啪啪作响。